吃过了东西,邵琰感觉比之前好了许多,然而身上还是乏困得厉害。
裴耀却不让她睡:“阿琰,先别睡了,要不夜里该睡不着了。”
邵琰知他说的是对的,然而努力想打起精神,却还是无力。
裴耀回另外一间厢房拿出一件大氅,将她身子裹住,邵琰脸又红:“三郎,如今是五月,没这么冷的。”
裴耀握了握她的手:“但你的手还是很冷。”
她的身子……多少年了,也没有过热的时候,一直都比寻常人的低,邵琰心中一滞,闭口不再多言。
裴耀将她身子裹住,作势要抱起她,邵琰连忙推他:“我自己能走的!”
好不容易双脚沾到了地面上,邵琰这才有机会问他:“你要带我往何处?”
“与你熟悉一下这府邸,”裴耀扶着她:“顺便让你醒醒神消食。”
邵琰不想让他陪自己做这等无聊事:“三郎,你若有事便去忙吧,这些事我回头让染青她们陪我就是了。”
“我陪你说会话,免得你又困了,”裴耀看了看她:“没事,刚好我也不太熟悉这府邸,与你一起走一走看一看也好。”
邵琰有些莫名其妙:“你在长州……快一年了吧。”怎么会连自己住的地也不熟悉呢。
“这府邸虽是父亲当年在长州置办的住所,但毕竟荒废了多年,且我之前一人,也没必要特意住在城中,大多数是住在城外营中的,”裴耀解释道:“因你要来,我才想起还有这个地方,匆忙着人收拾出来了,因之前只有些照管的人,年岁有些久,时日又太紧,难免会有些地方会有疏漏,阿琰等你好些了,你看看哪里有不合你心意的地方,尽可以让他们改了。”
邵琰听出他的话有些向她证明他在长州没有其他人的意思,也不好挑破,只轻轻应了一声。
想想又有些不安:“你之前都是住在营中,因我来了,你隔些时日便要回城……我是不是……不该来的?”总感觉自己还是碍了他的事。
“怎么会呢,我之前不住在这边,不是因为这边不好,只是因为你不在这里,我一人住着也没什么意思,而今你在这里……我总算感觉这是一个家了,”裴耀压低了声音:“阿琰,我隐约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不愿意在京城……不管是京城那座府邸还是顾家,都不是属于我们俩的,你觉得不自在,我也能明白的,说来还是怪我,没能在婚前便与二房分家,委屈你了。”
他猜对了她大半的心事,邵琰没说什么,只是抓紧了他手臂。
他没有主动提及她命人重新收拾出一间厢房的事,邵琰也不敢自己提起,默默地走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三郎……今夜……今夜可能……可能……”
“我知道,”她说得扭扭捏捏,裴耀也不让她太为难:“等你身子好一些。”
邵琰顿时十分愧疚:“是我不好。”
“别多想,我今日回来,只是想看看你,且只得了这半日空闲,明儿一早还要回营中,”裴耀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阿琰,我在你眼中就是这般急色的人吗?”
邵琰涨红了脸,连连道“不是”,心下里却是稍稍松了口气。
两人走了一会,虽然还没把把这府邸丈量完,但是邵琰气色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恰好走到书房附近,裴耀便拉着邵琰进了书房。
听他吩咐不让人进来,邵琰有些拘束:“要不你忙,我先回去了。”
“阿琰我就只得了这半日,你留下来陪我让我多看看你,”裴耀不松手:“你在这里我会安心些,要不你一个人在后边,我会担心得没办法做事的。”
“哪里就一个人了!”邵琰嘴上这么说,却也如他所愿停下脚步。
裴耀将她安放在小榻上,自己径自去给她寻书:“待会我怕你会觉得无趣。”
他挑了一会,回来给了邵琰一本长州的风物志,邵琰随手翻了几下,倒也有趣——便做出好好翻阅的样子,让裴耀不要理会自己。
长州的五月,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邵琰看了一会,眼睛顺着那道光亮看向窗外。
这是个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地方,邵琰现在想想,还是感觉恍然如梦——这三个多月的行程,艰难得远超出她之前的预料,可即使如此,她这一路上也没有生出过打道回府的心,而今想想,原因也许就是像裴耀说的那样,有他在的地方,就是他俩的家,她能“回”的地方,本来就是这里,他的身边。
那些因不安而生出的“病”,也许不过是近“乡”情怯罢了。
邵琰把目光从窗外移向案旁的裴耀,虽然是坐着,但是还是可见他身子挺拔,他的手指骨分明,虽然以前她每每在信中说他字愈发难看,但其实他写出来的字苍劲有力,无论谁见了,都会夸是好字。
邵琰自觉自己的字也算是能见得了人,但是她知道,想要练出一手好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的字好,得益上辈子的苦练,可之所以能坚持下来,是因为上辈子邵显的督促,而裴耀……能到此地步,可想而知需要多大的毅力与自制。
虽然她常常会忽略他年纪,可是细细算来,他不过虚长她两岁而已,确切来说,是一年七个月,他自己尚是少年,身上背负的却太多的。
这样一想,难免便有些心疼,又见他皱起眉头,不由得生出想要伸出手帮他抚平的想法,可又很清楚的知道他正专注,不能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