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耕,是每朝每代,也是每地封王的立足之本。
据薛慎观察,湖州地质一般,大多不算肥沃。许多百姓耕种还挺粗放,于是产量就更低了。
好比他们如今驻军在湖州,也划了几块荒地,让士兵开垦耕种,种菜喂鸡,补贴伙食。
薛慎因自幼家贫,精打细算惯了,很快就发现问题了。
有些士兵挺会种地,还细心堆肥,出产就高。
但有些士兵就懒得操心,或是不懂怎么伺弄,出产就低得多。
后来薛慎干脆在军营里立了规矩,菜要怎么种,鸡要怎么喂,全都一项一项,列得明明白白。
让士兵按着流程操作,这样一样,整体产量就能保持在一个较好的水平。
闵柏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要他推广科学种地。
闵柏皱眉,“要说这些农事,朝廷历来重视。每年春耕,都会派官吏下乡视察。那堆肥之术,我打小在宫中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怎还有人不知?”
这事美娘就有发言权了,“再怎样的官员,也管不了懒汉。从前我爹还在衙门里时,春耕时时常下乡,常被些村民气个半死。有些好法子,你说了一百倍,他就是不做,有什么法子?”
薛慎道,“要说士兵算听话的,但饶是如此,我起初让他们按流程种地,也费老鼻子劲了。何况百姓?这事光靠官员督促是没用的,除非让他们不得不做,或是不敢不做。”
晓之以理,不如大棒子伺候。
就如前朝以法立国的大秦,虽也带来很多负面问题,但在推行一些事情上,确有成效。
但美娘不赞成,“铁腕虽能一时见效,但若不是真心,也长久不了。万一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难道还日日派人去盯?”
这也是个问题。
怎么办?
三人正都琢磨着,忽地江婉婉领着白龙观的道士过来。
一年时光,长春道长的卫生防疫小画册,已经印出在京城募捐的前六册。
燕成帝觉得,可以开始逐步推行了。
因长春道长居首功,所以特意给白龙观发来了三百套。
如今的观中主持,云鹤道长跟道长们一商议,就想趁着过年,四散到各个乡里去宣扬一番。
毕竟大多数百姓字都不识得,看图也不一定明白。
但这事得跟闵柏打个招呼,也省得重复发放浪费了。
汉王殿下眼珠一转,忽地对推广科学种地,有了个绝好的主意。
听他说完,美娘乌眸晶亮,毫不掩饰夸耀之情,“好主意!那我倒有一人,可以推荐给你。”
而薛慎,绿眸一瞪,“还不快抄完经书,干正经事去?”
他才不会夸奖某殿下。
特么的,太奸诈了!
不夸没关系,但美娘却硬是拉着薛师兄一起,帮着把闵柏的计划完善一番。
薛慎也就勉为其难,挑了点刺。
等墙上的《道德经》抄写完成,师兄弟就要离开了。
到底皇上的命令不好违拗,留得太久,就是讨打了。
重新粉得雪白的墙上,三个人的笔迹,旗帜鲜明,各不相同。
最弱的自然是美娘。
她的基础不比师兄弟,且还要兼顾营生,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练习?
但也是三人对比,要是单独拿出来看,美娘的字在女孩子当中,已经很能打了。
只薛慎这么个看似fēng_liú倜傥的人,笔迹却端谨凝肃。
正如他的为人,外冷内热。
反观闵柏,表面规矩极严,一举一动堪称典范。一笔字却洒脱不羁,fēng_liú肆意。
若燕成帝看到,定要说象极了儿子本人,表面懂事,内心叛逆。
师兄弟之间看过,自然又是要相互挑剔嘲讽一番。
但对于美娘,却都诚心诚意,提了不少好建议。
于是美娘也不送二人,他们之间,已不必这些虚套。
待他们走后,按他们说的,又独自在墙上练习了好一会儿,摸到决窍,这才离开。
江婉婉早急得不行。
等美娘终于有心情理她,才惋惜着埋怨,“姑娘怎不请他们回家里吃个饭?奴婢都命人准备了!”
美娘跟汉王殿下的那点事,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
都没来得及互诉衷肠,怎就放人走了?
美娘微哂,却并不接话。
等回了家,江婉婉还想着要不要做些点心吃食,给殿下送去表关心,杨公公却把她拦住了。
“咱们当奴才的,替主子操心也得分清时候。若时候不对,就成自作聪明了。姑娘既连饭不留人吃,又怎会巴巴送东西去?”
江婉婉心中一紧,忽地明白过来。
她所谓的衷肠,也许根本不是闵柏需要的。
而闵柏需要的关心,也不是她能想象的一些点心吃食。
美娘方才不接她的话,就已经表明态度了。是她自己糊涂,没明白过来。
这会子给杨公公点醒,江婉婉突然,就被深深的被触动了。
然后自卑,且失落了。
要说从前,她就算是庶出,也是正经的官家xiao jie,比美娘的起点可高多了。
但如今呢?
美娘见过多少贵女千金,达官贵人,甚至还得了皇上亲口赞誉,但自己却困在这一方小小宅院,做饭做菜。
虽说并没有受到苛待,但几年的丫头经历,还是不知不觉,在她身上打下烙印。
她没有继续读书,没有更好的见识阅历,自然就开始变“笨”,开始看不懂为何美娘不与闵柏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