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没有记错,你是成亲的头天夜里死的,你身上还穿着喜袍。”墨娘看着一身大红色的城儿,又打量了下两人四周的景色,有些意外的问道:“我们不是只随便走一走么,怎么竟领我到这城外来了?”
夜凉如水,城儿扭头看了一眼墨娘,脸上表情有些难看:“故事还剩下个结局,让我给你讲完吧。”
墨娘觉得城儿古古怪怪的,却一时也不猜不到是哪里不对,再加上又对着故事的结局好奇的很,就点了点头。
“成亲前一天,老刀很晚都没有回来,要知道第二天就要成亲了,他该早早回家做准备的……”城儿的声音空灵悠远,像是可以带人回到那过往的时光中。
因为亲事赶的紧迫,城儿在成亲的前一天夜里才堪堪绣好大婚要穿着的喜服,她正看着喜服出神,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当时夜已深,城儿以为是老刀回来了,就开开心心的去开门。
门打开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是个久违了的女子——高言的原配发妻高氏。
自从城儿离了高言家之后,就再没有见过高氏,前一阵老刀杀了高言,便听闻高氏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却不知道这当口为何出现在老刀的宅子门前。
可在城儿看到高氏身后那十来个拿着短棍短刀的汉子,她便明白了,今日之事不能善了。
好在老刀不在家,若是老刀因此受伤了,她心中会更难安。
高氏进了院子,她往前走一步,城儿便往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之时,城儿便问高氏:“可想饮茶?”
高氏竟然点了点头,却又说道:“我只想喝酒。”
两人在院子中间摆上小几,相对而坐,一杯茶一杯酒。而那些手持家伙的大汉就团团围在两人身旁。
高氏用手指摩挲着酒杯的杯沿,嘴角带着讽刺的笑:“你就是再想拖延时间也没有用,今天晚上你等的那个人不会回来了。”
城儿心头一紧,忙不迭问道:“他出什么事了?”
“他没事,只是被同袍拉住多喝了些酒,现在醉的人事不知。”高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被子稳稳放在小几上,站起了身子:“我今天来,是替高言报仇来的。”
听到老刀没事,城儿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她抬起头望向高氏:“替高言报仇,你找我?”
高氏气的眉头竖了起来:“我是该找老刀,可我一介女子,斗不过他,便也只能从你这下手了,不过无论高言为何而死,你总是起因,所以我今日来找你,你不冤。”
“你很爱高言?”
高氏笑了,笑容又冷又刺骨:“我不爱他,他追我的时候极尽谄媚讨好,可娶了我之后便到处寻花问柳,我怎么会爱他。”
“可你却为了他闯进了老刀的宅子,今日过后,你想过你有什么下场么?你会步你夫君的后尘。”
“你在恐吓我?”高氏冷冷的望着城儿:“我为了今天,苦苦钻研设计了好几个月,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恐吓而放了你?”
城儿攥着手中的茶杯,低首不语。
“无论高言怎么样,他都是我夫君,我就要为他报仇。”高氏一脚踢翻了两人间的小几,接着挥了挥手,对着那些拿着围绕一圈的大汉说道:“按计划行事。”
城儿来不及挣扎就被几个大汉拉近了准备大婚用的主卧里,主卧里一片大红色,喜烛,喜帐,连窗户上都挂了红色的绸子。
“你们要干什么?”城儿恐惧的看着围着自己的几个大汉,这场面似曾相识。
高氏站在门口,缓缓的关上主卧的门。
不多时,主卧里传来城儿惶恐的尖叫,尖叫声中还夹杂着那些大汉的笑骂。
快要三更的时候,主卧的门被从内打开了,几个大汉鱼贯而出,一直守在门口的高氏抻着脖子往屋内看了一眼,便见到了烂泥般摊在地上的城儿。
“不是说别让她死掉么?”高氏不满的皱眉。
“没死,有气。”一个大汉整了整衣服,不耐烦的看了高氏一眼:“快走吧,订好的船,今天回老家,别错过时辰了。”
高氏点了点头,一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主卧的门大敞着,当第月光挣破乌云照进来的时候,城儿抬起了头。
头发散乱,衣不蔽体,浑身上下都是淤青跟细碎的伤痕。
城儿咬了咬嘴唇,殷红的血便顺着嘴角留了下来。慢慢的起身,打了水,洗了身子,又将主卧收拾整齐,城儿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看着小几上的喜袍,城儿面如死灰,她转身去床底下取出了攒钱买给老刀的那把匕首,拿着匕首就往喜袍上划去。
就在匕首尖堪堪碰到喜袍的时候,城儿止住了下坠的手。
这小几上的喜袍是她熬了好多天给自己准备的嫁时衣,这手里的匕首是她卖了好久的豆花为老刀准备的防身利器。
城儿蹲在地上开始哭。
大悲无声。
眼泪汹涌而出,却一点哭声都发布出来。
等到眼泪流干,城儿将匕首又藏到了床铺底下,接着将喜袍穿在了自己身上。
这喜袍绣工上等,裁剪的刚刚好,多一份肥,少一份瘦。
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城儿又扯下窗口挂着的红绸,搬了绣缎,将绸子挂上屋梁,双手将绸子系了个结,一切办妥当之后,城儿又小心翼翼的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让它没有一丝褶皱。
城儿上吊自尽了。
明月不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