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城儿刚撑起摊位来,老刀便来了。
“跟我回去。”老刀说话一直都是直来直往。
城儿艰难的摇了摇头,她怎么还有脸回到老刀的身边去。
老刀却直接上来拽住城儿的胳膊往铺子外面扯:“我虽得兵饷不多,但却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光养你一个却还是养的起的。”
“放开我……”城儿奋力的挣脱老刀的手:“我不愿,不愿跟你回去,我只希望一个人清清静静。”
老刀松开城儿的手,回头望向她,又扭头打量了一眼简陋不堪的豆花铺子:“你手上都是粗茧。”
城儿扭过头不理他。
“随我回去。”老刀又说了一句。
城儿则直接回了铺子里开始忙活起来:“再过不久就会有客人来了,我实在没功夫跟你闲聊。”
“你一日能挣多少铜子?”
城儿愣了一下,依旧不接话茬。
哪想到老刀竟直奔了铺子过来,掀了城儿的锅,折了支着蓬的竹竿,又砸了粗碗。
城儿也不阻止,只呆呆的站在铺子一侧,默默的看着。
等到老刀砸完,城儿仰起头看着老刀:“我真的不愿回去,反正这铺子也是用你留下的钱才支撑起来的,你砸了便砸了,这一年我也攒了点钱,回头我再重新置办就好了。”
老刀气的说不出话,只阴沉着脸看着城儿,过来好久,他攥着拳头一圈砸在了城儿身后那面墙上,灰尘扑朔,老刀扔下一个钱袋子,转身走了。
“你的钱!”城儿捧着钱袋子追出来,却只呛了一鼻子灰,哪里看的到老刀的身影。
掂量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城儿心里也沉甸甸的,随后从袋子里取出一个铜子,城儿怔忡的笑了笑。
韩国灭了两年了,她来到秦地也两年了,这圆形方孔的秦国铜子,她原来从未见过,先下确实每天都在为它发愁。
第二日城儿拿着钱袋子去老刀家寻人,想把钱换回去,哪成想,老刀不在家,城儿一连等了好几天,才有个甲士过来告诉城儿,老刀出城出任务去了。
那甲士临走前,还把老刀家的钥匙给了城儿,并告诉她老刀临走前委托城儿照顾收拾家里,尤其是院子里种了一波时令蔬菜,一定要好好看护。
城儿有些无语,她自然知道老刀的家要比她自己临时租借的那个只容得下一张床的小屋子舒服多了,可事到如今她还能接受老刀的庇护么?
那甲士却直接扔下钥匙走了人,还说等蔬菜长好了,老刀就回来了。
城儿便又没出息的搬回了老刀住的地方,有了照顾蔬菜的由头,城儿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城儿还把豆花铺子也搬到了老刀的住所旁边,这终日忙碌,却也过的充实。
没了房租,城儿手里的钱攒的快了不少,她将老刀留给她的钱收起来藏在床底,而自己攒的钱则搁在罐子里,每日数一数。
城儿想用这钱给老刀买点礼物。
可钱还没攒完,院子里的蔬菜就成熟了,老刀也按时回了家。
老刀进门的时候,城儿正给蔬菜浇水,听到门响,城儿整个人都愣住了。
“去做饭。”这是阔别已久老刀对城儿说的第一句话。
接下来的日子,城儿除了出摊卖豆花之外,每日晚间还要给回家的老刀做晚饭。而老刀见城儿坚持,也不再排斥她摆摊卖豆花的行为。
就这么过了两个多月,一日老刀晚上回来,带了一身的鞭伤。城儿帮老刀上了药,问老刀发生了什么事,老刀只说犯了军规。
隔日城儿再去摆摊卖豆花的时候,从来来往往的客人口中听到,高言死了,昨日下午高言在酒肆里喝多了酒,便粗言粗语的谈论自己有过多少个女人,期间还说道了亡国的韩国侍女。当时有一座四个甲士坐在酒肆角落里喝酒,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线错乱了,有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甲士居然提刀直接将高言砍与刀下。
一刀下去,人首分离。
听着客人的闲聊,城儿捂着嘴蹲在地上开始哭了起来。
晚间老刀回来,城儿做了一桌子菜,殷勤的帮老刀盛饭倒茶。
“你知道了?”老刀抬头看着眼睛红红的城儿。
城儿点了点头:“你也该知道,我被高言卖入了烟花巷子,虽然当天我就赎身出来了,可似乎……”城儿眼睛一红又要哭出来:“韩国亡了之后,我先是在秦国骑兵队当女奴,早就是不洁之身,后来被你救出来,又嫁给了高言,我这种残花拜柳……”
“别说了。”老刀将撑着饭的碗推到城儿面前:“先吃饭。”
城儿摇了摇头,伸手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外裳:“我什么都没有,无以为报,名分什么的我也不想要……”
老刀却一把按住了城儿的手,止住了城儿脱衣的动作。
老刀的声音低沉,却字字敲击在城儿的心头上:“你若不嫌弃我,就嫁给我吧。”
城儿瞪大了眼珠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老刀却松开了按着城儿的手,闷头开始吃起饭来。
第二日,城儿数了数自己存的铜子,琢磨着钱是该够了,便用个油布抱住,揣在身上除了门。
城儿知道老刀喜欢匕首,她在一家越人开的铁匠铺看到了一把刀锋青光潋滟的匕首,可那匕首价高,她足足攒了几个月的钱,才堪堪攒够。
递了钱,拿了匕首,城儿心满意足的回了宅子,还来不及送给老刀,老刀便留下了句任务紧接,闪身就除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