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越崇扫了眼朝殿之上,左列文臣,右侧武将,皆是低头躬身,装做一副唯诺样,他看了三十多年,早已厌烦。唯有煜王一人,昂首挺立,目光灼灼,倒让他有些想起年轻的自己。
这件事,追本溯源,不过是一道惊雷吓了马,小事一件,自己也不打算深究,但如今见此,他倒想看看煜王有何后招。
于是越崇顺着越则煜的话说道:“既是公允,便依韩相所言,将二人押入天牢,秋后问斩。”
果然,越则煜上前一步,朗声道:“不单是他二人,满堂朝臣皆要入天牢,问其罪!”
满堂朝臣皆要问罪?众人面色一变,不知煜王何意。
“若今日不是疯马作乱,而是逆贼作祟,只怕依照方才诸位的应变之力,我大燕危矣!父皇危矣!”此句言毕,越则煜直视面色突然凝重的燕皇。
如果前一句如石粒入水之,惊起涟漪,那么现在此言,便是巨石撞击,掀起滔天巨浪。这罪名,他们担不起啊。
一人语调激昂,连忙辩驳,“我等皆无兵器护身,如何抵得住那发狂的马?”
“位卑不忘国忧,体弱不惧强敌,这等决心都未有,如何对得起父皇的信任,对得起诸位身上的官服?”
满,堂,寂,静……
他们明知此番不过是煜王的开脱之词,但其中言词,哪一句敢否定,哪一句敢指责,丹心为国,这么一个借口,明知无理,但他们也只能接受。
终于,越崇开口,打破这令人难堪的寂静:“韩相觉的如何?”
“煜王所言在理。”
煜王已将此事推到如此高度,他还能说什么,况且圣上还记得自己越职下令的疏忽,韩琚只能赞同。
“你们这是给朕出难题啊,若是如此,这朝殿之上怕是一个人也留不下。”
“启奏圣上,臣等忠心,日月可鉴。况且臣以为,法不责众。”安郡公突然进言。
“哈哈哈——”
越崇突然大笑,“诸位的忠心,朕自然看在眼中,诸位的功劳,朕也自然清楚。这件事不过小事一桩,不至于此。算了,周仁京罚俸一月,那个小仆,煜王你自己看着办吧。”
越崇说完,众人总算松口气,暗叹郡公高明,不仅表了忠心,也给圣上一个台阶,解决此事。圣上也顺水推舟,安抚了百官。
下朝后,煜王追上安郡公,笑得很是乖顺,丝毫不见方才朝堂之上不容挑战的气势,“多谢舅舅。”
“你啊……下次再要舅舅帮你唱白脸,提前说一声,免得堂上凶险,我摸不准你的打算。”安郡公笑着应道。
煜王好计策,欲抑先扬,堵住了韩相、炳王和众臣的嘴,让他们明知是虚话托词,却也不敢戳破。
“参见煜王,圣上有命,令煜王即刻前往御书房。”一个內监前来传话。
越则煜辞别安郡公,大步前往。
安郡公看着越则煜的背影,收了笑容,煜王多谋,又不乏决断,若日后当真继承大统,可会如他父亲一般,对外戚下手?
龙涎香浓,弥散一室。
步入御书房,越则煜只觉香味冲鼻,微微皱眉,父皇用香又重了几分。
刚立身行礼后,一份奏折飞了过来,力道十足,正正打在越则煜的身上。
“跪下。”越崇一身明黄,坐在案桌之后,大呵一声。
越则煜一甩衣袖,双腿跪地,静默不语。
“你太让朕失望了。不过一件小事,便让你如此莽撞,失了分寸,日后的风浪你要如何?”
“儿臣辜负父皇期望。”
“你自然是辜负了朕。就会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若没有朕替你兜着,仅凭你的一句话,朕就能治你死罪。”
越则煜低头不语,任由越崇责骂。怒火中烧,唯有燃尽方可熄灭。
“知道护短,是可以得人心,但是别让他们成为你的软肋。你是主,他们是仆,从来没有主为仆死的道理。”
越则煜沉声:“谨遵父皇教诲。”
骂完了,越崇摆了摆手,让越则煜退下。
就在越则煜离开的那一刻,越崇开口:“永远记着我是你的父皇,更是大燕之主。”
此言,与其说是阐明事实,更不如说是不容挑战的宣告。
越则煜低头,拱手行礼,“儿,臣,谨,记。”
离开御书房,越则煜见一个圆脸內监匆匆离去,随口问道“每日此时,父皇都要进药,为何今日不见你们备药?”
“小的惶恐,是圣上有旨,今日的药迟些准备。”內监总管恭敬的回答。
越则煜听此,看那圆脸內监前去的方向,正是朝臣下朝后所在的太极殿。
父皇今日还要召见谁?
清都殿,后宫四大殿之一,以华丽大气闻名,天下能独居此处的,只有当今执掌凤印,育有两为皇子的安贵妃——安蔚仪。
刚入清都殿,越则煜便吩咐宫娥道:“去承天门外,将本王府中的小厮接来。”
宫娥福身,领命而去。
听到儿子前来,安贵妃赶忙从内殿走出,吩咐人准备着煜王最喜食的糕点。
一身宫装,大气端庄,鎏金凤钗,衬出她的风姿非凡。且不说她本人出身名门,单论她那两个颇得圣宠的儿子,也足够让安贵妃在宫中地位稳固。
安贵妃拉住越则煜的手,忧心道:“煜儿可算来了,本宫听闻今日承天门外你动了剑,可有伤着?”
“无事,母妃不必担忧。”越则煜笑着安慰安贵妃。
听此,安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