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完全崩坏,瓦砾扑簌簌往下掉,沉重的砖瓦滚着浓烟和灰朝他们袭来。
展决在发出下一声喊叫前已经看不到玉兮捷和玉容涵的身影了。
“皇上!咳咳,太子殿下!”他从半烧着的梁柱上跳过去,心中又紧张又害怕,这两人伤了哪一个都是国之不幸。
他尽量挥手赶走浓烟,慢慢才看清面前的情景。
玉容涵跪在玉兮捷身前,一手捂着他左胸上的伤口,替他止血,而他们身边此刻正站了一个高大挺拔的人。
“湛王殿下?”展决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会在行宫腹地遇到他,要知道,这里的宫人基本都跑得不见人了。
萧玄泽扔掉手上的一块砖,转回头朝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玉容涵,问:“伤势如何?”
玉容涵道:“应该没有伤到心脏要害,但父皇失了很多血……”
“赶紧止血,能保住命。”
玉容涵咬紧牙关用衣带缠住伤口。
展决让其中两个侍卫去帮忙,萧玄泽问他,“现在情况怎样?”
展决不无悲哀道:“只剩下我们几人了,后头的……不知道去了哪儿,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萧玄泽道:“对方故意用火器把皇上与兵马大臣们分开,把你们逼进宫中再赶尽杀绝,他们的目标是皇上和太子,至于其他朝臣贵族,都纷纷往后跑,暂时躲过了一劫。”
“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那应该可以重新召集禁军,只是眼下根本出不去……”
殿宇还在继续坍塌中,他们头顶距离火焰的距离越来越近。
“出不去也得出去,留在这里就是等死。”萧玄泽脸色很难看,指着外头一方池塘道:“每个人先跳下去浸湿,然后带着皇上冲出去。”
展决挥手让底下人都去,最后才轮到自己,玉容涵从池塘边回来后用自己的帕子给玉兮捷擦过脸。
“殿下,让微臣驮着皇上吧。”
玉容涵点点头,“大人轻些。”
萧玄泽抽出腰间佩剑砍断了塌在众人面前的一面三扇门,回头道:“走这边。”
刚出了大殿没多久,那个殿宇就彻底塌在了火海中,而他们头顶,无数带着烈焰的箭矢从天而降,锋利的杀气还没到,灼烧的痛感已经先一步到了。
有一些带着火焰的箭势如破竹,落在人身上,好在他们湿透了,火没有在第一时间燃起来,而插着火焰的箭总要牺牲利刃,因此他们得以在疯狂的火雨中游走逃窜。
无涯在他们踏出大殿时就回到萧玄泽身边,递给了他一柄伞,萧玄泽利索地撑开。
那是一柄只够一人打的铁伞,箭矢掉落在上面能听到有金属回响,它看着很薄,但应该坚硬沉重,因为那些充满力量能把人击倒的箭矢在触到它的瞬间便无力地拖着火星沿着伞面滑下去,所以萧玄泽从一片火海里穿过,愣是一片衣角也没燃起来。
展决望望他潇洒的背影,心里除了无奈便是佩服,这样一把铁伞,能稳稳擎在手中说明湛王虽然年纪轻轻,但内力已然十分深厚了。
无涯来给他们带路,一行人躲过无数箭羽和即将坍塌的宫殿,好不容易从一面残破的宫墙翻出去,躲到山中。
无涯道:“殿下,这里属下刚刚探过,很安全。”
“禁军在什么地方?”
“已经被火药冲散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展决红了眼睛,禁军中多是他熟识的同僚,毫无抵抗就被叛军所杀,简直是耻辱!
“距离这里最近的营地在哪儿?有多少兵马?”
展决咬牙道:“这附近就有两万人,只是皇上骤然被刺杀,一切全被打乱了。”
萧玄泽惊了惊,两万人不是小数目,莫非玉兮捷知道今日有此一劫,才在这里布下这么多人?
“也就是说,只要皇上出现,这些兵马就可以用?”
“是,他们还在西山外围待命。”
“那还等什么!带上皇上我们立刻下山。”萧玄泽转身就走。
“等等,殿下!”展决叫住他,“眼下皇上身受重伤,不能挪动……”
萧玄泽一身杀气,“在此处就是等死,你们要等叛军追来吗?”
玉容涵道:“先让我给父皇换伤药,伤口似乎还在流血……”
萧玄泽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狂怒道:“我说现在立刻、马上下山!去找军队,回元京!”
“虎符在父皇手上,兵马我无权调度,倘若父皇死了,我们都要没命。”
萧玄泽锐利地盯着他,冷冷道:“本王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但你们最好能给我活着赶回元京!柔缈还留在京中,你要她一个弱女子守一座城池,顶住这种狂轰滥炸一片火海的局面吗!?”
玉容涵和展决的脸色同时白了白,心里咯噔一下。
玉兮霆手上有兵马有武器,连他们都被打得不能招架,柔缈留在一个空壳京中,哪能没有危险?
萧玄泽的耐心已经耗尽,松手时狠狠推了他一把,“赶紧收拾东西跟我下山,再磨蹭,本王先杀了你们!”
玉兮捷虚弱地睁开眼,慢慢站起来,打量他一番,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很好。容涵,扶朕下山,快走。”
“父皇,您的身体……”
“湛王说得对,柔缈她未必支撑得住,我们得趁这个机会带兵回去。”
正说着话,无刻也从山下跑上来,道:“启禀殿下,属下方才绕到前面谈查过,带队的叛军是柔欢长公主的驸马,李清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