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坦诚,当如朕与先生啊。”皇帝激动的说道。
周士奇咬牙说:“皇上,大明与东虏连战连败,原因不仅是兵制腐朽,边镇积弊,其中情由,绝非一言而尽,皇上如此问询,微臣便只说这一项。”
“加税练兵,说白了就是一件事,粮饷!”周士奇当即说道,他站直身子,直面皇帝,款款而谈:“以微臣在延绥编练延绥镇的经验,有足够的粮饷,才有精兵强军,也正是如此,杨大人把加税放在重中之重,但加税之事,不是杨督师说了算的,也不是皇上说了算的.......。”
他话还没说话,王承恩出言呵斥:“放肆!皇爷是大明之主,天下大事皆可一言而决,如何有说了不算的事情?”
周士奇咬牙说:“但当真天子是以仁孝治国,视天下为民为赤子,那凡事就不能一言而决了!这加税,终究是落在老百姓的头上,若加税惹来流贼四起,百姓遭难,那就不能加!”
“可是,杨督师说......。”皇帝皱眉,说道。
周士奇却打断了皇帝的话,说:“皇上,加税之事,不可听杨督师的!杨督师虽在户部参与财政,却并未掌管全国财政,也未曾在地方任职,不知百姓税赋之重,对于加税之事,多是想当然,并非理所当然!加税之事,微臣有两个建议!”
“先生请说!”皇帝当即说道,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官吏夸夸其谈,最喜欢的便是有办法的官员。
周士奇朗声道:“若论财税,天下官员,无才干胜毕尚书者,这如何加税,加多少税,皇上当请教户部尚书毕自严,此为建议之一。而第二个建议,便是加税,也不可操切为之,皇上不知,当年加征辽饷,虽说不重,但各级官吏摊派、贪污,让百姓被加征数倍的税赋,惹的民怨四起,若非如此,陕西如何会流贼四起。因此,微臣建议,若定下加税之章程,也要则几个地区试行,看看百姓究竟承担多少,能否承担,若无弊政,才可在全国推广!”
“试行?国朝近三百年,还未如此做过。”皇帝对这新奇的作法倒是有些意动。
周士奇道:“微臣在延绥之事,免税、均田、垦荒,都如此办理过,虽说拖延了些时日,但也不会有重大过错,若非如此,延绥之政,如何得到百姓支持?”
皇帝听了这话,说:“好好好,周先生真乃大才也,当年朕读了杨先生的《地官集》才知杨文弱,先生于延绥之善政,也该著书,也好让百官学习呀。”
周士奇连连跪谢,见皇帝对自己如此信任,当下便把那日与孙伯纶商议之事说出来,他说道:“加税练兵,莫要说试行,就算现在展开,也不可一蹴而就,以微臣看,便是有蓟辽精兵,若想战胜东虏,也至少再编练十万强军,便是粮饷不缺,也至少需要三年时间才可成军,然而东虏威胁却是迫在眉睫啊!”
见周士奇如此说,皇帝恍然大悟,连忙问:“先生似有良策,快快说来,王大伴,站着作甚,还不去给周先生奉茶。”
周士奇连称惶恐,说道:“财政之事,无非开源节流,两军对垒,亦是如此啊,战阵之上,我军增一分战力,便只是一分罢了,若敌人减一分,我军却是白白得一分,若把那一分化敌为友,一反一正,便是两分啊。”
皇帝听的糊涂,问:“先生所言玄虚,朕着实不懂。”
周士奇也不再卖关子,说:“东虏起于辽东建州,开始不过几万丁口,数千兵马,何以成如此大患,盖因其兼并他部,为羽翼爪牙,充实自身,才得以壮大,先是建州各部,继而海西女真,再是野人女真,如今,左翼蒙古各部也为其犬马,自从前年开始,虏酋西征林丹汗,也是如此罢了,既然东虏做的,我大明为何做不得?”
“先生是指对蒙古人行羁縻之策?”皇帝心中的激动却也去了大半。
联合蒙古打击东虏,这个政策一直执行着,却效果不显,蒙古人不是东虏对手不说,要价也越来越高,大明难以支持,才作罢。
周士奇说:“皇上,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林丹汗已死,西虏失其首,人心惶惶,正是收为己用的好时机啊。”
皇帝点点头,说:“此事杨先生也提及过,却说西虏狼子野心,强必寇盗,弱则卑伏,不顾恩义,不可过从甚密。”
周士奇心中暗笑,果然不出孙伯纶预料,杨嗣昌果然在背后使绊子,什么西虏狼子野心,不过是怕西虏为孙伯纶鹰犬,难制其发展罢了。
“皇上,今时不同往日了,林丹汗已死,西虏内部貌合神离,若大明取舍得当,当可驱西虏以抗东虏啊。”周士奇大声的怂恿到,又利诱到:“漠南连遭战祸,丁口大减,西虏却仍可征调三万控弦之士,此乃弥足可贵的,皇上须知,大明与东虏对抗,主战场已经从辽西变成草原,而我大明各镇,都是步强骑弱,西虏精骑可弥补王师不足,三万精骑,便可节约粮饷数百万!”
听到数百万粮饷,皇帝的眼皮挑了挑,给辽东每年几百万的辽饷,也没有拿出三万精骑来过。
周士奇见皇帝动心,又说:“林丹汗是虏中贵种,西虏百姓皆心向往之,若利用其后裔,可影响左翼各部,再以强军辅助,左翼必当对东虏离心离德,便是居中不动,也剪除东虏过半战力,若得其投效,便又得数万强军,东虏何愁不破啊。”
说到这里,皇帝终于明白了周士奇开始那段玄虚的话,皇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