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塔楼重地,能在里面商量这种事的人定是玄家主家的长老们无疑。
此时,哭成泪人的陆机没有半点因自己跟着娘亲姓陆而不满。他不再期待跟爹一起姓玄……也不羡慕驱魔师匡扶正气的潇洒了。
他只想回家,做生意、赚钱,娶媳妇……
“为什么会是我呢?”陆机倒在地板上,一副挣扎后准备放弃的样子,“我修为不如胡双叶,聪颖不比玄缟,能被提拔到宗族上舍去。甚至我都及不上你这个新来的……恶妖怎么就‘预定’我呢?”
白霜撇他一眼,她才是早就被“预定”的那个好伐?不过,没有印记,只有一个承诺。
“你肤质细腻,家里又有钱,养得好就被‘预定’打牙祭了呗。”她望着身旁的一汪血水随口胡说道。
陆机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是说恶妖在我手上种下印记不是要利用我害玄家,而是要吃我?”他抬起手,面如土色的瞧着那上面的印记。
只看了几眼,泪珠子又掉下来。
“陆师兄,不是怕死就不用死了。与其以泪洗面责问命运不公,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救自己一命。”白霜见不得他哭哭啼啼他的样子,直接丢过去一块干净的手帕。
陆机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任由手帕扑簌落在自己脸上。
“现在是恶妖要吃我,师门要杀我,我连家都回不去,怎么救自己?”他鼻音厚重,说话时半点底气都没有,气息微弱得连脸上的手帕都吹不开。
白霜静静瞧他片刻,起身把盆中脏水泼尽:“你可以你暂时就待在我这个小院子里。虽没有自由,但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你?!”陆机猛地扯开脸上的手帕,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盯着她。旋即,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向恐惧靠拢:“他们都说……你不会是……”
他的话说的吞吐模糊,不过白霜却清楚他想说什么。
她“咚”地放下木盆,冷笑道:“说我是恶妖的使者?告诉你,我能在蜃妖幻境里活下来,全是靠着我师父自损元气给我梳理经脉。至于师父从凤凰渊捡到我,你以为被妖怪追的我能选择出现在哪里被人捡到?”
“陆机,梧桐说追你的并不是什么鬼魂,而是带着玄家气息的人。把你伤成这样,对方压根没想要你活吧?难不成你也要说这是被困在诛妖阵中的恶妖做的?”
白霜说着,猛地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将覆着印记的掌心朝上:“我不和你争辩,但我说过能保你的命就是能保你的命。不信的话你可自行出去。”
陆机呆呆看着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问:“你为何要救我?”
眼前的姑娘看起来可不是那种善良到会帮自己“敌人”的蠢笨之辈,当初在宗门口发生的那件事还历历在目,她会这么好心?该不会是要亲自拿他邀功吧?!
只要抓着他去宗门长老们那里,她就能取得他们的信任,从此在玄家顺风顺水。
越想陆机心里越是没底,他感觉自己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因为我缺钱啊,我救了你,你会表示感谢的吧?”白霜冲他扬扬眉,说出一个陆机怎么想都想不到的答案。诚然,白霜说的也是实话。
她想去黄昏裂缝买的东西太多,陆家又有钱,如此好事可不是天天都能遇到的。
“真的只是这样?”陆机还在怀疑。
“真只是这样。”白霜给他肯定回答。
陆机愣了愣,旋即吸着鼻子苦笑:“追我的人怕是已经知道我藏在这里,你要如何救我?”她救不了他的,不管来的是胡双叶的鬼魂还是玄家主家的人。
“怎么救你是我的事,总之你以后平安了,记得付钱就是。来,把这丸药吃下去。”白霜从袖袋里掏出一颗白色药丸递过去。
陆机舔了舔唇瓣,目光在她的脸和药丸上来来回回。最终他一咬牙将药丸拿过来塞进嘴巴,现下已没有回头路可走。她身边又跟着胡长老的式神,只能搏一搏了。
“忘了给你说,我要的报酬是金子。记好了。”白霜倒杯水递给他。
陆机嘴角抽了抽,一仰脖子将水灌进口中。眨眼的功夫,他忽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像是一个白玉似的屋子,里面还放着书柜、水缸、食物,几瓦盆叶子上挂着萤火虫的花草。
等等,萤火虫不该是金色的吧?陆机眨眨眼,眼皮却越来越重,直到沉沉睡去也没看清楚那叶子上的光点是什么。
与此同时,白霜一手拿起空盆,一手抚着挂在脖子上的蜗牛壳自言自语着走进后院:“就算被看见跑进院子又怎样?藏个人而已,我有蜗牛壳呢。”
只不过要委屈他在里面睡上一阵了,不能被发现不是?
“死丫头,那被吓破胆的小子呢?”树妖弄好早饭端出来,房间里早没了陆机的身影,就连白霜都优哉游哉的在井边洗帕子。紫衣阑珊,肤白如瓷,面目若画。
梧桐扶住门框微愣,这丫头是越长越水灵好看了。
“他走了。”白霜头也不抬,拧干帕子就地将木盆一掀,已经变得清亮的水顺着井边石板淌下,最后汇成小溪流向墙角。她瞧着水流,一直没敢转头去看树妖。
白霜怕自己压制不住心里的冲动,将胡双叶的事说出来。
她也知道此事不可隐瞒,但以树妖的性子势必大闹宗门,加上师父的身体已经再受不得打击,闹起来不是好事。更何况,眼下她手里还没证据。
不过,此事亦不能瞒住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