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如刀绞,呼吸困难,却依旧抓紧了行囊匆忙往北边逃窜……
那一场打之后,纵使有布政使大人打点的银子,周、王两家的日子也和不好过。以前有杂粮馒头,现在连一口水都喝不上;以前在荒凉处,还能揭开黑布望望风,现在连如厕都不许下囚车。
大家身上都受着伤,一路颠簸到京城,早裂唇爆皮没了人样。就这样,他们被押进信步地牢得时候,依旧挨了二十棍子杀威棒。
即便这样,被投进大牢的时候,他们也大大的松了口气。
脚终于能落在实处,便是馊饭也总有了一口吃食。况且到了京城,离审案就不远了。他们吊着一口气,就盼着圣上能采纳周韶华的建议,准许大运河适当商运呢。
在他们看来,只要圣上准了,他们也就安全了。
所以,周夫人抱着周小妹靠在发霉的墙面上绝望痛哭的时候,周知府沉静的蹲在她身边拍着她后背道:“别哭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坏!”
“都下了大狱,指不定哪天就要上断头台,这都还不坏什么样才是你想的坏?”
周知府下意识往大牢门口看了一眼,回道:“私用大运河那是株连几族的大罪,如今被下狱的只有我们,便说明陛下暂时没打算赶尽杀绝。有他们在外头替我们周旋呢,肯定有走出这大牢的一天。”
周韶华也朝监狱大门的方向看去,他看着阴森森的牢狱长长叹了口气:他也想像父亲一样对族亲抱有幻想,可投靠了族亲的大哥都被迫逃命,想来族亲也没了有效的法子。
他回身看着挤在一处的所有亲人。他们再没了以前的光鲜亮丽、优雅从容,憔悴惶恐的挤在一处,活像圈起来待宰杀的羔羊。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周韶华!
他心里抽痛,有两条结痂疤痕的脸冷成了冰。王妍安顿家人,再抬头就看见了快立成一尊雕塑的周韶华。
不用言语,她也知道周韶华此刻的心境,因为她也正在极度自责。可自责有什么意义,事情再来一遍,他们难道能忍住不往北方运盐?
王妍轻咬了唇瓣,走到他身边和他十指相扣:“彩虹总在风雨之后,暴风雨洗刷后的天空更纯净空灵。族亲们都在外头替我们使劲呢,熬过这一阵,便是曙光。等大运河能够商运,我们再回想今天会觉得一切都值!”
周韶华回握着王妍的手,而后转过身刮了她的鼻头:“放心吧,还没和主审官斗智斗勇呢,我不会在这时候颓败。”
除了周韶华隐隐觉得不安,整个牢房的人都在盼着族亲的营救。可就是这盼,这梦也没做了多久。
第三天下午,周翰林过来探监,没拎食盒没带衣裳甚至都没带关心和问候。
他刚见着周韶华就狠狠剜了一眼,没来得及再看旁人就痛心疾首的对他道:“我周家出了你这样的子孙,那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再看到周知府,他脸上的怨气更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可真给列祖列宗长脸!”
毕竟是族亲,寻常关系也近,周翰林的冷漠着实是伤了周知府的心。可想着周韶华这回闯出来的货,他心里再苦也只得咽回去。
他郑重其事的给堂兄作揖道歉,可歉意的话还没说出口,堂兄已经不耐烦道:“折子我拦着没让递上去,也不可能帮你递。我今天来,就是让你签字盖印,证明你们一支在两年前就已经从我周家分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