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菲尔德茫然了,这些年他吃中国菜,说中国话,念中国书,还交了很多中国朋友,但是他的心却仍然停留在了那个卐字旗飘扬的世界里,他更愿意把自己当成是一位德国将军,而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公民。
然而他的心中却充满了越来越多的矛盾。
纵然他可以指责赵国强没有遵循执法者必须履行的职责,甚至可以把这种现象同中国国内的一些不公正行为联系到一起,然而雅利安城的一切却更加黑暗,更加残忍,更加没有人性。
他无法否认秦德胜关于文明的观点。
刚步入军校时,他曾经以为日耳曼文明就是高尚和美德的象征,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却现隐藏在这种文明背后的却是无尽的血腥和没完没了的阴谋诡计,当他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来抹去那些“污点”时,迎接他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一粒冰冷的子弹。
“森林中没有不弯曲的树,天底下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当额尔德穆图老人的这句话再度飘进他的脑海时,他的心彻底乱了。“我该怎么办?”他痛苦的问着自己:“如果我下定决心去做一个中国人,那就意味着我必须和自己的过去决裂,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当一名叛徒……”
来到中国后的一幕幕画面如同电影回放再次浮现在齐格菲尔德的脑海,这里并非完美的世界,而且开场还爆过激烈的冲突,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有着一颗淳朴的心,他们热爱生活,珍惜友谊,让自己在颠簸流离之余找到了一丝家的感觉,有时他甚至在想,如果没有雅利安城中的那段爱恨情仇,他倒情愿这样度过一生。
“戈飞啊,人的路是靠自己走的,所以谁也帮不了你,但是即便你不愿意把自己看成是中国人,也不要用一副有色眼镜来看待这个国家,因为它虽然有很多的不足,但是只要你用心去感觉,那么你一定可以在这片土地上找到生存的意义。”秦德胜说。
“谢谢您的忠告,”齐格菲尔德打破了沉默:“而且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其实我并不讨厌这个国家,只是由于一些我自身的原因,所以才很难让自己彻底融入这个国家,不过我会试着去做的。”
“那就好。”秦德胜随即将话题引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我不知道,也许要好几年吧。”齐格菲尔德猜透了秦德胜的用意,“所以我希望您最好不要在小雪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免得她为我担心。”
“既然你知道她为你担心,那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我需要时间来化解自己心中的困惑,否则我很难找到人生存在的价值。”
“不过是和一个小混混干了一架,怎么就让你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齐格菲尔德说:“总之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上一段时间。”
“这样也好,”秦德胜虽有些无奈,但并没有强求齐格菲尔德改变主意:“你这段时间遇到的烦心事确实很多,所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望着秦德胜眼中慈祥的目光,齐格菲尔德不免有些感触:“您现在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位战功显赫的将军,倒像是田舍边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农夫。”
“是吗,”秦德胜被逗笑了:“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和你的脾气很相像,嫉恶如仇,还很讲义气,做任何事情都不考虑后果,但是在经历了漫长的战争岁月后,我突然现原来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平平安安的活着,所以我才希望自己的后代们永远都不要走上战场。”
“这可不像是一位将军该说的话啊。”齐格菲尔德反驳道:“要知道军人的价值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得到体现,否则还要军队干什么?”
“军人的使命是维护和平,而不是制造战争。”秦德胜摇头道:“所以只有战争贩子才会狂妄的宣称只有战争才能带来和平。”
这番似曾相识的话在齐格菲尔德的心中掀起一阵涟漪,当父亲苍老的容颜慢慢浮现在脑海时,他居然望着秦德胜起了呆。
“戈飞啊,你在想什么呢?”秦德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没什么!”他慌忙晃了晃脑袋:“可能这几天没有休息好,有点瞌睡了。”
“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秦德胜在他肩头拍了一把:“我明天一早回北京,至于你的事情我会替你保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一直躲在这里,因为我认识的齐戈飞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而不是整天只会缩着脑袋的可怜虫。”
回到了住处,齐格菲尔德怎么也无法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脑子里一会儿是秦风刚毅的面容,一会儿是秦雪哭泣的脸庞,接着父亲和秦德胜又交替着出现在自己的脑海,到头来他简直快要崩溃了……
十个月后。
在经历了漫长的治疗期后,额尔德穆图老人终于康复。他出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邀请齐格菲尔德到自己家中做客,好客的*一大早就赶到了他的住所楼下,拉着他跳上一辆吉普车,一路疾驰来到了水草肥美的锡林郭勒大草原。
蔚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一望无际的绿草上点缀着雪白的羊群,弯弯的小溪如同一条条丝带缠绕在草原圣洁的躯体上,当这一幕映入齐格菲尔德的眼帘时,他那郁闷的心情总算有了些许好转。
吉普车刚停在一座蒙古包前,额尔德穆图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