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你的时候没有过怨。”一个幼童,被人丢在了深山老林当中,若是没有道士出手相救,即刻便是要死的下场。
“或许就不该传你观星之术。”道士低语了起来。不传他观星之术,华珺就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那么就不会跟着之后的巫医离开。
“这和观星之术没有关系。况且,我那时没有怨过你,之后便更不会有。”华珺说的之后,是包括现在乃至于将来的之后。
百无聊赖的生活,不起一丝波澜,便是有些涟漪也只会是满目的苦涩。若不是那些在常人眼中看来只能发出闪亮光芒的夜星,他又要如何能捱得过来呢?
“你是我见过,最不学无术的道士。”华珺话锋一转,徒劳的安慰与他们两个人都是不起作用的:“要知道,这世道真正难容的是巫医,并不是玄门的术士。”
巫医害人性命,这是被记入史籍的事情,玄门的术士只是被波及影响到了罢了。再加上先帝不信这些,一心要靠着人力与天命抗衡。
那些充斥着鬼神之道的言论,在先帝心里统统都是歪理邪说,借着这样的由头,不彻底将天下的玄门打压到无所还击的地步才是怪事一件。
道士,算是生不逢时。
有时静下心来,华珺也会一个人在想,道士还坚守着他那学术不精的玄门又是为了什么?
若他在此间已取得了不小的成就,那有了感情也无可厚非。可这道士没有一点儿道士的样子,又何苦受道士该受的罪?
“我也只会观星。”和华珺,永远逃不出这个怪圈,道士有些疲乏地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一无是处。不似你,巫医倒了,你还有医可做。”
什么巫与医,不过是相互伪装着交融在了一处罢了。华珺朝门边移了几步,语气虽然不再那么急切地激烈,但却冷下来了不少:“我始终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末了,华珺只是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
门外另外的几道人影随着闪入视野,又在砰地一声响动之后,再次被隔绝了开来。
身后的烛火不安地跳动了起来,将屋内一切事物的影子拉伸到了一个很是怪异可怖的角度与长度。
它们相互叫嚣着攀比,好像誓要把这间房屋里唯一的活物——道士给吞没一般。
这一瞬间,道士觉得自己渺小极了。是抬头仰望浩浩星辰时都没有觉得过的渺小。
“华大夫。”凌玥瞧着华珺的脸色不大对劲,忙几步小跑了上去:“你还好吗?”
“我没事。”华珺笑笑,片刻之前明明脸上挂着的凝重此刻还当真随着他这句话给散尽了:“多年未见,有些摩擦也实属正常。”
正常吗?凌玥没有继续问下去。她只目送着华珺在苏云起的陪同下远去,直至他们二人的身影皆与如墨的夜色融为了一体,这才收回了视线。
她转身推开了房门,没有敲门,也没有出声,因为她知道,道士师父是看见了自己的。
“师父,其实华大夫他……”有些话,当事人真的很难说出口,但是由她来说,意义便就又不一样了。
但这也是无奈之举中的下策:“其实,华大夫他很牵念您的。”
“哦?何以见得?”道士没有去责怪凌玥,这本来也就不关她的事情。
“何,何以见得?”道士师父可真会给人出难题,凌玥干笑了几声:“他,他一听说您来了,就马上赶过来见您。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最起码在凌玥眼中看来,华珺就是这样的。
“牵念与否,都不重要了。”不相见,是不得已,也因而愈发地历久弥新:“你日后若是还要与他会面,别忘了提醒他几句。巫医行走世间,难免会被湿了鞋子。一切可莫要等到无法可为的时候再去作为。”
巫医的身份一经败露,便是一死。华珺虽是一贯地小心翼翼,但树大招风,实在不是什么好苗头。
凌玥眉眼弯起,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了。人家两个只是嘴硬,只是还有心结尚未打开,需要的也仅仅只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除此以外,根本没有她能帮得上忙的。
因而,凌玥只是笑意盈盈地看向道士师父:“师父的提醒,师父自己去说。玥儿怕自己难当大任。”
“嘿?”正想叫住她,道士却看着凌玥已经一溜烟地溜出了房门当中。
街上不少人家都熄了灯,从苏府回到妙春堂至少也要拐过三五个拐角。华珺不知为何,自打他离开了苏府,浑身就乏力得很,走到现在,好像力气都快用完了一般。
“哎!”他吸了一口冷气,干脆找了个墙角蹲着靠了下来。也只有倚靠着墙角,背后才能切实地感受到一种支撑。
尽管很可笑的是,这提供支撑的,不过是一面冰冷不通人性的墙。
昏昏沉沉的困意终于侵袭遍了全身,再加上这飒飒的寒风不断地当街扰过。华珺的意识越来越迷糊,竟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朦胧睡了过去。
“华大夫?”梦里有人在唤他,一开始还只是些清清浅浅、断断续续的声音,而后竟然化作了一种怒吼:“华珺!”
这一声的动静可着实不小,硬把华珺从梦里拖回了现实当中。他睁开眼帘,只待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的起来。
“要死啊!”待看清来人之后,华珺才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无奈的是,被吓出来的余悸可不容小觑。
华珺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