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莘陵,又是几日。这几日里,每日的生活按照知秋所言,便是只有枯燥乏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每当知秋满腹牢骚地提起这些的时候,凌玥只是笑而不语。因为,她眼中的世界却是别样的一番景致。
诚如道士师父所言,繁华三千是一个人间,天星点点亦是一个人间。它们之间的区别或许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会或喧嚣或呢喃,一个却是连畅所欲言的机会都没有吧。
知秋向凌玥念叨着这些的时候,凌玥即便想从心底里去反驳却也不能够。因为话到了嘴边,她发现自己还是丧失了这种组织语言的能力。
毕竟,那片星海,不去亲眼感受,便是连万分之一的神秘都解读不出来。
“师父,天象,都说了些什么?”凌玥盘膝而坐,看到近日一直眉头不曾舒展的道士师父,他的眉目之间隐隐有了不同的变化,便忍不住前倾了身子问道。
此时里,即便山风凌冽,但拂过身子的时候,凌玥还是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供她扛过严冬寒风的暖意是从身下的巨石传出的,流经四肢百骸,渐渐竟是将身体里每一寸地方的冷意都驱走了。
身子里这些细微的变化和感受凌玥都知道。
她每日徒步爬到这后山的山巅来,又在巨大扁平的石块上静坐冥想。这幅一贯娇弱的身子,却居然比数年养在深闺的地龙火炉里还要强上百倍。
不得不赞叹一句道士师父的先见之明,因而凌玥对于道士的敬佩之情愈发地与日俱增。
道士的神情分明是轻松了下来,可他说出口的话语却依旧沉重得厉害:“你知道,我们为何要观星?”
凌玥顿了片刻,挺了挺身子,将身子立得愈加笔直。这个答案,她是知道的,师父和她提起过。
尽管不知道,一个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问起的缘故,也不知道师父想要传达的究竟为何。
但,凌玥还是清了清嗓子,露出了一脸很是严肃认真的表情:“星辰是个人际运的表征,多颗星辰相连更可关系到家国命脉,天下大运。”
那可是事关社稷的星星,凌玥当然异常认真。她一个闺阁女子,纵是知晓了天下的命脉又能如何?只是好奇心被无限勾起,怎也压不下去就是了。
“星者,运也。”道士一投入到那片星海,便如同入了无人之境。只是自顾自地将这四个字挂在口头重复了几遍。
“师父,玥儿不知,什么叫‘星者,运也’?”相熟多日,道士在传授她的时候又是毫无保留,凌玥自然卸下了所有心防。师徒二人相处的时候,她也不总那么拘谨了。
“命运,常常被人混为一谈。其实,殊不知,命乃命,运是运,二者不可同日而语。”道士在说这话的时候,双眼一直紧紧盯着如水一般沉静的夜色。
道士师父越是煞有其事般地说些高深莫测的话,越让凌玥坚定了心中一个隐隐的猜测。
道士师父这番看透红尘一般的豁达,其实说是豁达似乎也不大对劲。凌玥想了许久,都始终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他这种超脱的境界。
千言万语,那都是赘述了。只是凌玥不解,师父他的过往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凌玥只知道命运是什么东西,但还从未听过有人会把命和运分开变成单独的个体的:“那,命是什么?运又是什么呢?”
“玥儿你看,西北方向,可有看到什么?”不得不承认,道士的传授之道很有一套。
他从不会光说不练,一边永远在说着玄而又玄的东西,可与此同时也会将他所看到的星海之象讲解给凌玥听。
西北方向,凌玥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她可记得尤为清楚,那西北辰星与太白同现,是师父说得凶兆:“不,不太好。”
凌玥自然乖乖地顺着道士的意思复又去在西北的夜空里看了又看,可惜的是,说实话还是太难。凌玥说话的时候差点儿没咬到了她自己的舌头。
道士含笑摇摇头,笑意浮于眼底:“也不能怪你,毕竟你刚刚入门。太白虽然仍在西北边陲,但光芒大减,应是被旁物给压制住了。”
这种太过玄妙的东西,凌玥一时理解起来还是有些困难。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听得十分清楚:“师父,您的意思是,北疆的战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师父的言下之意正是这个。
“太白虽然占位,不过确不再是主导。证明,北疆战事多有惊无险。”道士的眼中流量出了一些赏识赞扬的神色。
凌玥自是将这些看到了眼中,不由地脸颊一红,便低垂下了头去。让她开心不已的是,这也至少证明了一点,苏云起应该是无碍了。
“师父,那您刚刚说的命和运,又是什么?”心情大好,凌玥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占了上风。
“观星观的是运,小到个人际运,大到社稷国运,都不难从星象上得到指示和预兆。”
凌玥听得这些,虽然不曾回话,但却频频点头,只因她也觉得,观星之术这样玄妙难测的东西能观察到这些实在不足为奇。
除了找到自己的救命之法,她竟也对观星之术本身产生了探索的兴趣。
道士师父的讲解还远没有结束:“运势可透过星象表征,可是任何人与事的命途如何,是根本无法从星象上得到半点的提示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前日太白现于西北夜空还大放异光,今日却又几近黯淡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