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叶澜养这伤,一转眼,便到了正月初八这日早上。她本就是受的些皮外伤,虽然很重,但未伤及内里,这几日在梁熙羽和林夫人的悉心照料下,不仅精神大好,连身子也好些了。
即便是昏昏沉沉这几日,叶澜也始终不敢忘记正月里这些重要的日子。其中最最重要的事便是——焚园诗会重开。
诗会的下半场紧承上一场。
京中消息来往最为迅捷,叶澜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作为焚园诗会今年杀出的一匹黑马,又与太子爷接触颇近,早已成了奉天城中人们茶余饭后的一笔谈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叶澜会放弃参加诗会的时候,她以病弱之身,力排众议,说服了熙羽允许她去继续参加诗会。
并且此后的日子里,一人一笔,在诗会上独占鳌头,一举夺魁,一时风头无两。
即便是很多很多年后,叶澜想起那日的情景,仍旧觉得记忆犹新,种种往事恍然历历在目。
那时她拖着病弱之躯,一举拿下焚园诗会的魁首。诗会在北辽意义重大,最后的时候,是连皇帝也来了的。当时的场面极为热闹,在会场中心搭起个小台子,叶澜与对手对坐其上,周边全是密密压压的观者。大到当朝皇帝(自是另置雅座),小到贩夫走卒……几乎来了半个奉天城。
林夫人带着林太傅在场边看她。
唯独没有她心心念念着的他。
皇帝在场上发问:“焚园诗会由来已久,得胜者素来免不了加官进爵,没想到今日是叶姑娘得胜,我朝一向没有女子为官之理,便许叶姑娘一个愿望,叶姑娘看,如何啊?”
叶澜下场行至皇帝座前的空地上。按照大宋的礼仪,行了端端正正一个大礼,后道:“小女子却有一个心愿,不知陛下能否应允。”
“说来听听。”
叶澜并未起身,挺直了腰板跪在地上:“叶澜自来大辽,便受太子殿下百般恩遇,心中感念大恩,时时不敢忘怀。况且太子殿下又丰神朗俊,才冠八方,叶澜一早便闻殿下赫赫声名,心中思慕。……自知身份低微,唯愿此生常伴殿下左右,为妾为婢,亦甘之如饴。”
叶澜说完,半低下头,等着北辽皇给出答复。不想,半晌没有回音。她偷偷抬眼一看,才发现皇帝正在看着她的身后,她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
熟悉的声音:“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皇帝捋着胡须,问道,“方才叶姑娘的话你都听见了?”
梁熙羽在叶澜很近的地方,连抬手她都能听见衣料的声音。
叶澜紧握着拳头,心中犹如八面战鼓敲个不停,她不敢回过头。
“儿臣听到了。”果然是她心心念念的声音。
“意下如何?”皇帝又问。
……
久久的沉默。沉默到她以为他在考虑如何拒绝。她亦有自己的骄傲。
“殿下若是——”叶澜刚有些哀怨地开口,便被梁熙羽截断,他跪到她的身旁。以极其郑重的口吻向他父亲北辽皇帝说:“父皇,儿臣亦对澜儿有意”,他说着,眼睛却看着她,好似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儿臣想要她做儿臣的太子妃,还望父皇成全”。
“如此”,皇帝点了点头,“叶姑娘才德品貌,家世身份确也当的起这太子妃,不如过了上元节,便着人按大礼到大宋提亲罢。”
梁熙羽紧紧握着她的手,竟连谢恩也忘了。
这样一来,这一届的焚园诗会也算是圆满告结了。
梁熙羽随皇帝去处理旁的公事,叶澜则先行回府了。
她堪堪到了府中,刚站稳了脚,便有兴师问罪的来了。
叶润来势汹汹,张口便是:“叶澜!你这贱人!竟敢骗我?”她的消息也算灵通。
果不其然从前求人时的乖巧伶俐,全是演出来的,叶澜不由得冷起了脸:“妹妹何出此言?”
叶润上前一步,二人之间不过半米的距离,她咄咄逼人:“从前面上假意应了我,背地里就百般勾引殿下,贱人,你还真有谋算有手段啊?”
叶澜瞪着她,不知究竟是在讽刺谁:“妹妹娇矜跋扈,从小蜜饯儿里长大的,自然是不懂如何靠着权谋手段挣扎着过活的日子了。”
“你不过是嫉妒父亲疼爱我!才这百般为难。”叶润叫道。
“你不过是仗着父亲疼爱你。”十数年来,叶澜唯唯诺诺,只为在大宋求得个立锥之地。做什么事情都要看他人脸色,如此这般,还是在家中事事受叶润的气。即便今日不同了,今日她求仁得仁,在这茫茫天地间,终于有了依靠。素日养成的性子还是改不了的,叶润大骂她“贱人”,她仍旧只是温温吞吞的反击。
此时仍是在正月里,朝政公务没什么要紧的,皇帝念着梁熙羽新近赐了婚,佳人又储在府上,早早便放了他回来。
不料一进府门,便有丫鬟来报:“殿下,不好了。叶小姐跟叶二小姐吵起来了,旁人怎么劝都不听,您快去看看吧。”
梁熙羽原本慢慢悠悠,一派斯文,听了这话,不免急了:“在哪?”
下人们引着熙羽来到了潮汐阁门前。
门前两人正吵的不可开交,无暇顾及其他,分毫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叶润张牙舞爪,嚣张跋扈:“你这不知哪来的野种,素来爱抢我的东西,你这十数年来碍我的眼也就罢了,如今还来抢我的夫君!”
赶来的一群丫鬟听到这话,面面相觑,纷纷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