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对这种三人成虎,存心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的事情很没耐心。
众口烁金,总能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可嘴长在别人身上,她封不住别人嘴,然而她却能让他们闭嘴。
这么做不是为了秀叙,而是为了她自己耳根清净。
自从离开了正嘉侯府,来到离沧侯府之后,明月接手了这边的产业,顿时觉得天地都宽了,可她实在不喜蜚短流长,那阴暗的后宅之中普通妇人们会做的事,外头的人也都会。
可秀叙给了她充分的自由,她就不会浪费。
这个族长夫人如此傲慢,想来是林家的族长给她的胆子了,方才提到了娶儿媳,嗯,这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擒贼先擒王,林家的族长既然给她造成了障碍,那就直接搬开,一劳永逸。
明月去崔府看望崔夫人,崔夫人却卧病在床,旧症复发完全起不了身,倒将明月吓了一跳。
一问才知道原来那个被送往一柳庄的陈姨娘,老而不死,又开始闹幺蛾子了。
前些日子德哥儿当着崔士林的面,借口天气闷热,要去一柳庄探望陈姨娘,送些避暑的衣物与食物。
崔夫人不能多加阻拦,毕竟人家是亲生母子。
可没料到的是,德哥儿竟说动小九一起去了。
在小九的心里头,做尽恶事要他们母子两个命的人是陈姨娘,儿无关,德哥儿虽然与他不是同一个娘生的,却也是他的亲弟弟,弟弟年少力弱,他身为兄长理当陪伴与看护。
小九陪着德哥儿去了之后,见那陈姨娘瘦弱不堪,病病歪歪的,母子俩抱头痛哭,德哥儿便央求小九,让陈姨娘回京城养病。
小九认为德哥儿不知道陈姨娘以前做过什么,可又不想告诉德哥儿实情,以免伤了他的心和自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德哥儿不误会,便只得含糊其词地告诉德哥儿陈姨娘在一柳庄受罚。
德哥儿却哭闹起来,指责小九见死不救,兄弟之间生了裂痕,以至于小九回京城之后,几日来怏怏不乐。
且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德哥儿竟然又求到崔士林跟前,而崔士林见德哥儿平时乖巧上进,居然答应了!
只不过崔士林并没有让陈姨娘回崔府,只是让她回到京城,在崔家的一所别院之中养病医治。
陈姨娘回京之后,崔士林跟着德哥儿亲自去探望了一次,回来之后脸色便不大好看,看着崔夫人的目光也充斥着怀疑与不信任,可到底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崔夫人将一柳庄的那些仆妇尽数发卖了,这些日子以来,晚间也一直留宿在几个姨娘房里,与崔夫人说话也是半冷不热的。
崔夫人叹了声气道:“倒像是我做错了事一般。”语气之中难掩灰心黯然。
明月觉得有点不对劲,她以为陈姨娘在一柳庄早就被犁坏了,却竟然活到现在。
明月拉着崔夫人的手,这双手如今柔软光洁,而多年以前初见面时,这双手却如寒冬干枯的树枝一般,枯瘪黄硬,很难想象是鲁国公嫡女的手。
又想到今日早上见过的那位族长夫人,和她那双涂着红蔻丹的玉手,以及言谈间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高傲与黄莺般的娇媚,相比之下,时直如今,崔夫人的脸依旧并不圆润,最吸睛的仍然是一双大眼睛,身子虽然痊愈,却元气不足,时常气虚体弱,容易生病。
明月不由得鼻子一酸。
“干娘到底心慈手软了些,陈姨娘根本留不得。”
崔夫人深深地看了明月一眼:“留着她,她背后一定有人。”
栈盅来路不明,是陈姨娘偶然获得倒还不要紧,可若是有人专门针对崔夫人母子,这种潜在的危险若是去不了根,还是很可怕的。
明月点点头,可到底也替崔夫人难过:“干娘可查到了什么?”
崔夫人却略带失望地道:“我让人看紧她,庄子上与她来往的人不多,却并无异常之处。”
明月不禁皱起眉来:“这怎么可能?”
若陈姨娘自己能解她的毒,怎么一开始会察觉不到呢?而陈姨娘中了她下的毒却能活到现在,必定是有人帮着解毒了。
“庄子上可有大夫?”
崔夫人沉思道:“张先生还在庄子上,先前他从山上跌坏了脚,一直有些跛,不便行走,就一直留在庄上了。只那张先生的医术却是不济的,不应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