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大车那边听到“杀良冒功,劫人钱财”,顿时男哭女嚎乱作一团。只是骑兵护卫们已经驱马将车队团团围住,哪里还走得脱傅元览之兄已被押解过来。他身上的长衫从衣领处被撕开,半边在地上拖着,形象十分狼狈。
傅元览之兄以头抢地,叩请求饶“小弟言语唐突,冒犯大人,我乃其长兄傅元修,甘愿顶罪,要杀要剐都任凭大人只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傅氏一族七十余口一条生路”
面对求情,朱平槿只是冷笑几声“你兄弟二人侮辱我等为qín_shòu,还想轻巧脱罪”
车上车下的人都在官道上跪地求饶。呼天抢地,哭声震天,满满的跪了一大片。领头跪着老人若干,估计书生的父母也在里面。看来中国古代的这个“聚族而居”,真不是说着玩的。
傅元修是个中年人,脸型比其弟瘦削些。他急于脱身,在地上砰砰磕头“我家的钱财地契都在车上,我傅家愿全部奉献大人。只求大人放我等一条生路”朱平槿也不拿正眼瞧他,只是默不作声。那傅元修瞧瞧朱平槿缓和的脸色,似乎得了生机,连忙连滚带爬回去。很快他便吆喝着家里仆僮,赶了四辆大车过来。
傅元修以头触地,双手捧一叠地契,高举过顶“在下雅州生员傅元修将军征剿劳苦,我傅氏一族祖业田土二十一顷,金子三千两、银子四万一千两,还有珍玩首饰玉器若干,尽皆奉献大人只求大人能高抬贵手,放我全族生路”
大难临头,读书人的忠孝气节不过如此
手下人收了地契,朱平槿依旧昂着头没有说话。两兄弟继续叩头如蒜,口中道“贼人来的突然,傅家能带出来的就只有这些了。万求大人海涵”
“抛家舍业,惶惶如丧家之犬天下虽大,尔等又能逃到哪去”朱平槿突然从鼻孔中喷出话来,言语中透着极大的不屑,“你兄弟二人还有脸自称读书人圣人的书,都被你们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朱平槿揪住这两书生的生员身份,又把狗东西的称呼还了回去,估计还要狠辣些。果然,地上那两书生顿时抬起头来,脸色虽然惶恐,眼中却充满怨毒。
朱平槿讥笑道“本世子就在这里与贼人拼命,你们两位书生带着家人逃命去吧”
朱平槿一字一句,两个生员听得很清楚。他们俩疑惑地互相对望傅元修问道“敢问大人,您是哪个世子”
贼人一路抢掠,预计不会马上到来。贺有义也感觉到世子并不急于开战。他揣摩世子在等待碧峰峡的主力,以便在进城前掌握自己的力量,不再单独依赖土司兵。故而贺有义始终未曾开口,只是饶有兴趣地观看世子猫盘老鼠似的逗弄那两个生员。直到那个大哥唐突地问起朱平槿身份,贺有义才笑着斥责道“大明礼制,世子,下藩王一等我蜀地一省何人敢自称世子亏你们都是生员,你们在学校里是怎么读书的,怎地如此不晓礼节”
这下两兄弟大吃一惊。当他们当真看清朱平槿身着的大红团龙袍,连忙重新爬起,正经地叩首参见谢罪。
看来还是知礼的。知礼便知尊卑,知尊卑者便不好犯上作乱朱平槿的气消了一半,便让他们抬起头来,道“两位生员不必着急逃窜本世子便驻军在此,贼人能奈我何”
世子所率大军近在眼前,傅元修是又惊又喜。他连忙问道“不知世子为何到了我们雅州那贼人正在城里城外杀人抢掠,世子拥精兵数千,却何故顿足于这城边”
朱平槿长叹道“飞仙关突遭贼人袭击,遣人到天全土司求救。待天全土司发兵救援,飞仙关已经失陷。天全土司高先生一夜苦战,总算重夺关城重地。本世子奉父王母妃之命巡视各地王庄已毕,路遇乱民,正巧遇到高先生追贼至此,于是兵连一处。本世子见藩下百姓生灵涂炭,也是心有不忍。奈何朝廷有令,藩王不得干政地方。若本世子贸然出兵,那雅州知州事后反参我一本,那本世子身上就算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了。君等岂不见唐王故事乎”
两秀才也非毫不晓事,知道朱平槿说得没错。两人踌躇半响,傅元修终于开口道“世子,我傅家与雅州知州王国臣王大人私交甚笃。学生愿潜入州衙,说动王大人写下亲笔信函向世子求援”
朱平槿摇摇头道“那朝堂乌鸦便更有说道,弹劾本世子交构地方官员”
世子借口不肯出兵,让两兄弟急得头上冒烟。若让乱民占领州城,那他们傅家真的要沦为丧家之犬了。
傅元修想想决然道“既然世子在此,我等家人应该无虞。我兄弟俩愿一起入城,说动州里文武官员与一干士绅联名拜书求救如此一来,求救之人既有地方官员,又有士绅贤达,更有黎民百姓。料那朝廷乌鸦想要借机生事,也没有什么由头”
这两兄弟急中生智,却正中朱平槿的下怀。不管他们的行为动机如何,好歹不是没有血性的贪生怕死之辈
贺有义在一旁给朱平槿递了个眼色,意思是可以了,见好就收。
然而朱平槿却不为所动,对两兄弟哂笑道“汝等世家大族广占良田,鱼肉乡里,平日多有不法之事。现如今饥民揭竿而起,汝等自身难保,却想本世子为汝等火中取栗欺本世子年幼无知否本世子来问你们,你们傅家人口多少田土多少收取多少租子”
两兄弟的一点小心思被朱平槿轻易戳穿,脸色顿时十分难看。贺有义看懂了朱平槿的用意,见两人踌躇不肯说话,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