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离开之后,我独自一人生下了宝儿,他是我生命之中唯一的珍宝,他是那么的可爱……”篁的脸上充满了慈祥,此刻的她是一个母亲。
这份慈祥却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她脸上就布满了悲愤。
牧均平静地看着她。
她抬头望天,眼中充满了恨与怨。
是恨命运对她的不公,是怨老天对她的不善?
“宝儿刚刚生下的时候,我真的觉得生活依旧充满了希望,我会看着他长大成人,看着他娶妻生子,我们会组成一个家……”篁激动地说着,一双眼似是要发光,“但是,上天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宝儿他天生就有非常严重的疾病,我想尽办法,散尽家财,看了各种名医,却无一个可以治好他。”
“因为他的病,我一贫如洗,只能重新去卖唱,却不幸遇到了一个曾经追求我失败的客人,他做了大官,突然看见我之后想起曾经的恩怨,于是对我百般羞辱,宝儿当时刚好在场,他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挡在我的身前,最后被对方的家奴失手打死。”她握紧着双手,眸中充斥酸楚。
牧均却摇了摇头,不解道:“你当时应该已经有一些修为了吧?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反抗,或许这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篁悲痛道:“我的武学都是他教,因为资质不错,又有他指点,所以虽然那时只修行了七八年,但也有夏藩之境的修为。但因为不想再想起他,所以我很少用,更不想惹麻烦,当时我本以为那个人最多羞辱我一顿,却不想宝儿竟然会被牵连致死,等我反应过来杀了他们的时候,一切却已经无可挽回了。”
牧均摇头道:“心存良善,不愿滥用武力这本没有错,但明明有实力却不愿爆发不敢运用,那就是懦弱了。人可以善良,却决不可懦弱,那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是啊,当初的我何其懦弱……”篁悲痛的说道。
牧均道:“怪不得后来在杀敌的时候,你一向最为心狠手辣,我们几人完全比不上。”
篁怔怔地道:“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一切已经无法弥补了……”
牧均冷冷道:“你何必如此自怨自哀,你的故事均听完了,虽然的确很悲苦,但是你要知道,这世上有着不知多少比你更悲苦的人。这个世界从来充满了苦难,你不会是最幸福的,但也绝不会是最痛苦的,不知有着多少比你更苦难的人仍在坚强地活着,你又有何资格在此顾影自怜,怨天尤人?矫情!”
篁转头看向他,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真的不是来刺激我的吗?
牧均道:“曾经我也是认为世上没有比自己更悲惨的人,但后来发现,其实活在世上,哪个人不苦,哪个人不悲?”
“你从小失去父母,流转风月之所,但你最起码还有一口饭吃,能够生存,你可知道这世上有着多少孩子是被饿死冻死的,又有多少孩子是被自己的父母卖给他人做食物的,你最起码还被当做是一个人,而他们却是被当做小猪小羊饲养,一旦肥了就宰杀。”
“你被自己的丈夫抛弃,独自拉扯孩子,可知有多少白发斑斑的老人是流落街头的,他们有着自己的儿女,辛辛苦苦地将之养大,到了年迈之时却无人问津,只能以乞讨为生,冰天雪地的时节睡在路边、垃圾堆里?”
“你的孩子生来患病,幼时夭折,但你又知道有着多少孩子是生来就残疾、畸形的,又有人在年纪轻轻的时候不幸死去,他们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比起这些,你的不幸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些普通人他们都能够坚强的活着,为何你堂堂罗酆六殿之一,东海最顶尖的强者之一,需要在此哭泣?”牧均冷漠而平静的质问着她,“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会有着属于自己的哀伤与痛苦,每个人都是不幸的,但我们需要坚强,这就是活着的意义,生命的意义。”
篁为之沉默。
牧均又道:“从前有一个老妇人,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卖雨伞,一个卖草鞋。每到晴天的时候,老妇人就想:真糟糕,大儿子的雨伞卖不出去了;每到雨天的时候,她又想:真糟糕,二儿子的草鞋卖不出去了。于是她每天都是忧心忡忡的,愁容满面,你认为她这样想法对吗?”
篁沉默了许久,摇头说道:“她应该换过来想想,每到晴天,二儿子的草鞋就可以卖出去了,而在雨天,大儿子的伞就能卖出去了。”
牧均轻轻笑道:“看来你是明白的,其实她的烦恼只不过是她之看到了事情不好的一面,而没有看到好的一面,所以她苦恼着,但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有着阴阳两面的,我们要看到它好的一面,而不能紧紧的盯着它不好的一面,一昧的自哀自怨。”
“篁,你的过去的确很悲苦,但苦难终究会使得我们变得强大,忘记那已经不可挽回的悲痛过去,看看你现在拥有的吧。”
他伸出了一只手,篁看了看他,然后握住了它,自地上起来,郑重道:“你对自己的评价真的很准确,你现在有着很严重的好为人师的毛病,更可恨的是,我居然真的信了你的邪,被你开导成功了。”
“这个毛病,也的确该治一治了……”牧均松开了手,望向天外,平静的说道:“将心中的悲痛放下,你会发现,这天很蓝这水很清这世界很美好,纵然它有着太多太多的不如意,但多数人都在坚强的活着,能多坚持一天,这就是一种胜利,证明我们是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