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乱归大乱,内部不稳归不稳,见惯了洛阳城里的无数血腥,心境已是锤炼得炉火纯青的杨绍先处惊不变。件大事儿已定,遂气度恢弘,大宴群臣,展现王者亲善。
武兴国虽只统辖一郡,但却是杨家根基之地,又得江水之利,故农牧兴旺,金银铜铁丰饶。王室财货虽几经被洗,可绝大部分都藏住了。加上五年来,武兴郡局面已渐渐安定,没生大骚乱,真真的有吃有喝,不为用度愁。
像杨绍先这般年纪、这般经历的王,只要不面临刀光剑影,不率兵打仗,不日日担心被人当猪圈养肥了宰掉,便是疯狂弥补遗憾,及时行乐。外表看上去就是:醉后不知天色晚,任他红日下西山。
斜阳偷偷地爬进窗棂,静静地照射在黄金装点的床榻,格外耀眼。仿佛不停地对鼾声如雷的杨绍先惋叹:智谋够了,历练够了,积淀够了,心境也够了,只是近了黄昏。
丽容红艳艳的符妃送太师阿父出了王宫西苑,回到席上站了一会儿,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因为身体强健,忽觉浑身燥热,心中空落,便对左右侍姬吩咐道:“月姬,我要沐浴,去准备吧!”
“诺!”月娘万福离开。
“回寝宫!”符妃一挥手,云姬便上前搀扶着她脚踩云端般穿廊过院,刚进到寝宫内院,便听到杨绍先有下没下的如雷鼾声。嘴角一翘,微微一笑,抬抬左臂,对云姬努了个嘴儿,暗示放轻脚步。
云姬站在门掀开帘子。符妃凌波踏步般地进到偌大的寝宫,猛见床榻金光闪耀,巨大的光柱覆盖在杨绍先肥胖的身上,心神一颤,暗喜:这是我王兴盛之兆吗?
遂轻脚轻手地向前,一屁股就坐在床沿中间。心里恍恍惚惚喊道:“我要儿子,我要儿子……”旋即软趴在杨绍先那一股一胀的大肚上,左手不由自主地探进被子,好不容易攥着了那话便一边活动,一边喷着热辣辣的气息呢喃:“王上,给我儿子,给我儿子……”
杨绍先施展出合纵之术,顺利摆平威胁王室的两大势力——符家和姜家,笼络了仇池氐人,达成共识,徒附道庭。
重阳来临之际,仇池大帅,新任太史令的仇大有第一次进宫,便动议武兴王趁东西魏大战之际上书西魏朝廷,请还王妃和质子。杨绍先高兴得连连点头:“好也好也!孤依了太史令之策,若成,太史令居功至伟!”
于是,杨绍先择重阳节,率王室和大臣出城,登凤凰山,在太史令的主持下祭天拜地,向天地通报武兴国“中兴大业”之壮志宏图。又诏告朝野:武兴国徒附道庭,封道教长老祁连山为国师,封道教少宫主唐睿为镇北将军,镇守下辨郡,食邑千户。
诸事舒畅,郁闷大消,杨绍先与符太师徜徉在凤凰山顶,鸟瞰武兴城、八渡河、嘉陵江,一时豪情大,高声唱道:“两水揖王城,碧水生紫烟。林中窥落日,凤凰鸣山涧。御风三万里,云里舞翩迁。五色交相映,嘤嘤雅韵喧。”
一曲唱罢,杨绍先回对符太师神秘笑道:“老太师,道教兴,国运转,孤或许不能使雅韵宣召夏人,但我杨氏定然有人能!”
符太师呵呵笑道:“我王圣明,老臣如何也看不到那一天了,真遗憾呐!”
杨绍先大是舒坦,凑近符太师耳边低声道:“孤先祖曾在崆峒山遇一老神仙与之对弈三日,临别之际,得老神仙谶言:未尽(魏晋)乱世三百年,佛渡东来道教兴。贪婪招来寺庙毁,一饮一啄了前怨。南北烽烟运入关,不死胡虏成夏人,木易水生卷天下,四海一统复归秦。”
符太师连连点头道:“晓得,晓得!当年吾祖因听闻有‘四海一统复归秦’之谶言秘传,才建国号为秦,可惜没得知全部谶语,才遭致国灭人亡,后羌姚也如是,可笑那强大之鲜卑不懂天运,傻里吧唧地立国号为魏,现东西分裂,相互撕咬,不知会有多少鲜卑勇士埋骨黄土,确如谶言所言。”
“今我王恰逢道教降临我土,自能暗合天机了,又‘木易水生卷天下’……呵呵,木易者,杨也,水生木,真是我王之大转机,乃武兴国中兴之兆也!”
“嘿……”杨绍先嘚瑟一笑,讥诮道:“可笑当今流传南北或‘亡高者黑衣’;或‘黑衣作天子’之谶言,使之萧菩萨穿黑衣当朝,而宇文泰自认他小字黑獭,带有黑字,是承袭了北魏水德,故西魏尚黑……”
谈兴大起的符太师不等杨绍先把话说完,便接嘴提醒道:“王上,这可是出自于术士之口之谶言,隐含之意恐怕是指向佛徒呢。”
“嗯,有可能。”杨绍先点头道:“当今佛教盛行,佛寺林立,僧人遍地,大量人口投身于佛寺之中,而佛徒习俗是黑袍,照孤祖上所流传下来之谶言之‘寺庙毁’,或许就是因为‘黑衣作天子’之谶言而生,好个‘一饮一啄了前怨’呐!哈哈,道教好,道教好呀,可否将我土那些寺庙统统封给道教以应天机呢?”
“听闻道教纳税,可佛徒却是自肥,其利弊就不用老臣多言了吧,哈哈!”符太师开怀大笑。
“嗯,等段日子,看道教手段再说!”
就在杨绍先喜滋滋享受符妃施展的滋补手段努力奋斗儿子,享受国运转机的时候,王城城门令飞马急报:镇北将军特使公孙乾入城,现在驿馆歇息,尚请我王不日召见。
镇北将军特使来朝见武兴王的消息迅捷传至武兴城权贵耳里,真好比一石激水浪千层,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