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辟邪一到议政殿,便觉得气氛不对,见门前警戒卫士足足增加了一倍,且个个面带肃杀之气。议政王杨道杰一脸惶惶之色,领着姜天隆、符克敌议政大臣一溜儿地正襟危坐于左,却不见太师符熙和家宰杨留中。
杨辟邪浑身一抖,心有惶恐,赶紧上前向端坐在王案前的杨绍先参拜:“儿臣拜见父王!”
“免礼,就座!”杨绍先微微一笑,随口吩咐。
“谢父王!”杨辟邪守礼一揖,转身跪坐与右长案。
这时,杨道杰又结结巴巴地开言道:“王上,杨昌祚、姜纳海两位将军之奏章不知可否圣览?”
杨绍忠面无表情,淡然道:“昨夜已披阅过了,待深思后回复,不必着急。”
不直接表示态度就是不赞同了。杨道杰心知肚明,遂谏言道:“今萧范归成都,樊文炽磨刀霍霍,大有与薛怀宝联合侵犯我土之势,未知王上如何破解这危局?老臣以为,杨、姜二位将军上书“先制人”之策可取。”
昨天,杨绍先阅读那奏章时,对杨昌祚、姜纳海提出主动进攻,逼退樊文炽所率郡兵之策很是赞赏。不过,武兴国人口实在太少了,莽撞开战,即使战胜了也会引来南梁更加猛烈的报复,还难以周旋,毕竟益州、梁州之人口优势摆在哪里,武兴国又人心不齐,怎可先起战端?何况还未探知龙凤镖局使出之神秘天雷是否也装备了梁军。
现在见诸辅政老臣十分看重这问题,杨绍先感到有点诧异,便多了一个心眼,遂问道:“孤复位以来,曾多次解说南北大势,王叔理应知道我族现状,为甚赞同主动出击?”
杨道杰显然没想到杨绍先会这样回话,微微一怔,拱手一参,沉声道:“示之以威,告知南梁:我氐人宁可玉碎,也不瓦全之决心!”
宁折不弯?孤刚刚讲述了梁军可能拥有神雷,怎这般倔强?杨绍先心中疑窦顿起,见杨辟邪一脸懵逼样儿,便问道:“二郎,你以为呢?”
杨辟邪前几天才碰了杨绍先的钉子,知道父王内心的盘算。他已经失去军队,失去地盘儿,本不欲插言王事,现见问到头上,只好叩头道:“儿臣以为,忍辱方能负重,故……”刚说了半句,忽然听殿外一阵嘈杂声,中间还夹着沉重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王兄来了。
果然不错,来人正是杨智慧。只见他一生儒袍,一摇一摆,旁若无人地走进殿来,胖乎乎的脸堂显得特别精神。他一眼望见杨辟邪在堂,便飞一般地跑过来抓住杨辟邪的左手亲热道:“二弟回来得真及时,寡人【山夫注:南北朝有权势之人的自称】这下有助了!”
“看笑话吗?看把你高兴的,哼!寡人虽没了军队,也没了地盘,正好呆在下辨城【杨氏不承认白石县叫法,多称之为下辨】自在逍遥,可父王诏令一来,我敢抗令不遵吗?说不定还是你这世子在背后使坏所致呢?”
杨辟邪心里一阵腻歪。却抽手一参,油滑道:“臣弟参见世子,世子若有差使,臣弟执鞭随蹬,义不容辞!”
杨智慧满脸堆笑,回礼道:“方今天下大乱,四方云扰,你我兄弟理应牵手,共谋大势,以安定族人,振兴国是,二弟何必这般生疏?”
杨辟邪赔笑道:“长兄以复兴武兴国为己任,虽是仁心,但自古以来,治乱无常。自高祖建仇池国,脱离无道之晋,是吾族由乱而入治也,可好景不长,却被前秦所灭,后再度复兴,又不得已投降刘宋。”
“二百余年来,虽有我武兴国和阴平国守护族人,但却各自为政。为甚如此?地危人寡,不被南北朝廷所容是也!若长兄欲斡旋天地,补缀乾坤,恐不易为,徒费心力耳。岂不闻顺天者逸,逆天者劳;命之所在,人不得而强之乎?”
“天雷显世,连壮志满怀之二弟也颓废了,哎——”杨智慧叹息一声,摇头转身,走向左长案讪讪道:“莫非二弟甘于俯与鲜卑人或夏人乎?”
没料想寡人之重骑毁灭,却让满口孝悌仁义,唯唯诺诺之长兄忽然强硬起来,为甚?以前是在向我示弱么?杨辟邪腻歪腹诽,归坐喟叹:“人力不可抗拒之神物显世,乃是夏人统一南北之征兆也,若长兄想与之抗衡,得多想想那幢重骑被炸得血肉横飞,令人毛骨悚然之场景啊!”
“真有这么厉害?”杨道杰错愕问道。
“岂止厉害?应该是杀神灭鬼也。”杨辟邪没好气回答。心道:这下没寡人跟世子争锋了,尔等尽管跳,寡人只想顺天而行,做一闲人,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二郎啊,把当初场景说来给他们长长见识。”杨绍先望着杨辟邪略一狰狞,淡然敕令,不可置疑。
“尊父王令!”杨辟邪侧身遥遥一拜,转过来便将那场遭遇战娓娓道来……那真是说得跌宕起伏,惊心动魄,但却把自己的熊样儿说给了杨征南。听得人胆颤心惊,怛然失色。不愧是敢争夺王位之人,那口才可不是一般的好,不去当说书人很是可惜。
见几位辅政大臣瞠目结舌,杨绍先笑了笑,道:“你们还反对孤徒附于道廷,反对孤将仇池山划拨给道教作圣地,反对孤将下辨交给龙凤镖局来镇守吗?”说着便转脸问杨辟邪:“这几天二郎想必已多方打探到了他们之内幕,否则,孤之胆豪二郎怎会轻易被折服得毫无志气了。”
杨辟邪将头微微一抬,不卑不亢地举手一揖,答道:“儿臣的确见识了那帮人之不凡,若非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