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唇作势就要否认,弦音却现自己愣是没说出口。
这世上最简单的,是话语,上嘴唇与下嘴唇一对,话就出来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想撤回来就撤不回来了。
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帝王,如今撒的任何一个谎,后面都可能变成欺君。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真的还不知道,她跟兰婕妤属于一类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万一是好事呢,此时一否认,想再反悔就不可能了。
尤其自己现在深陷囹圄,前路未卜、生死未卜,这一点后面能不能成为救命的稻草也未定,她不敢轻易浪费掉这个难得的资源啊啊啊啊。
可是,现在皇帝就等着她回答,怎么办?
她怎么回?是承认,还是否认?
卞惊寒又不在身边,连给个主意的人也没有,嘤嘤嘤。
她是真的哭了。
当然,不是因为卞惊寒不在身边,而是她故意的,故意将自己方才摔破皮的膝盖用力地蹭压地面,让自己痛出眼泪来。
见她不回答,忽然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皇帝一怔。
眉心微拢,不悦开口:“怎么了?”
弦音抬手抹泪,吸吸小鼻子,红着眼睛哽咽道:“奴婢......奴婢怕......”
“怕什么?”
“怕死,奴婢怕死.......不对,不是奴婢怕死,是奴婢怕自己死了,小郡主怎么办?她才那么一点点小,就没有了娘,以后的路......以后的路肯定会很苦很艰难,所以,奴婢不想死,皇上,奴婢真的不想死......”
见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皇帝抬手扶额,似是有些头疼。
不是似是,是真的头疼一样,眉头都有些痛苦地皱了起来,眸子微微垂着。
因为他低敛着眉眼,弦音也看不到他的心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见他忽然起身站了起来,沉声:“朕没工夫在这里跟你耗!”
说完,拂袖转身,拾步就走,似是一刻也不想停留。
弦音心念一动,快跪走两步,伸手拉住了他龙袍的袍角:“是我,是我写的。”
情急之下,弦音连“奴婢”二字都忘了讲。
皇帝脚步顿住,回头。
弦音跪在他的脚后边,扬起小脸,眼眶红红道:“是奴婢写的,是当初六王爷囚禁奴婢于紫枫行宫时,生小郡主之前,奴婢写的,奴婢之所以不敢承认,是因为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肯定没有人会相信,奴婢怕引来杀人之祸,奴婢怕死,奴婢不想死,不想离开小郡主,不想她那么小就没有娘,不想她......”
弦音的话还未说完,手中蓦地一空,原本攥着的那截滑凉的龙袍袍角被一股外力扯走。
是皇帝突然迈了步子,朝牢门而去。
拉开牢门,走出,消失在牢房门口,自始至终,都未说一个字。
直到天牢看守过来将牢房的门锁上,弦音才心口一松,身子软地跪坐在自己腿上。
希望自己赌对了,希望他方才是难过,不是生气。
那般急着离开,应该是触到了他的痛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