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给我的旨意?”玄观道君不由得为之愕然,立在台阶上,回身诧异的问道,“大燕朝堂与中原武林向来互不干涉,皇帝如何会有旨意给我?”
阿难陀却神色不动,从侍从手中接过一卷明黄的圣旨,含笑道:“道长乃是方外之人,无须参拜。”
玄观道君略一沉吟,拂尘一抖,稽首施以道门大礼。只听阿难陀长声道:“今有峨眉山峨眉道派掌门玄观道君,才惊于世,心存苍生,德行仁厚。执掌三清令,兢兢业业,挽玄门气运,保天下太平,今敕封为灵运至武怀德真人,特赐紫袍玉带,龙纹金牌,殿前行走。钦此!”
闻听圣旨,群雄顿时一片哗然,面上难掩震惊之色。自大燕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国师出现,更不曾有什么真人受封。只因大燕以武立国,由儒而兴,不入江湖,因此佛学道法皆不入皇城,任凭佛道倾轧,却从来都不曾插手。
而今皇帝先封了一个劳什子国师,又接着册封玄观道君为真人,任凭这些江湖人想破了头,却也想不通皇帝究竟是要干什么?
玄观道君更是眉头紧皱,饶是他智谋百出,却依然被圣旨上的内容所震惊。
“挽玄门气运,保天下太平?”台下无数人都在窃窃私语,以玄观道君数十年来的所作所为,这十个字倒也是承担得起。但是这当口,皇帝却下出这样一道圣旨,个中意味着实令人费解。
萧千离却幽幽叹了一口气。他来自另一个时空,对于这一套把戏,早已是耳闻目染,区区明升暗降的权谋之道,却是堂堂正正的明谋,绝非轻易所能化解。
正如萧千离所料,阿难陀微笑道:“仙长,如今你我同殿为臣,日后可要多亲近亲近才是正理。”
“同殿为臣?”被一言提醒,玄观道君猛然心中一震,顿时想清了阿难陀这一手的厉害之处。
《佛祖统纪》卷三十八载:北齐文宣帝天保元年,诏高僧法常入宫讲《涅盘经》,尊为国师,国师之称以此为始。同时又以沙门法上为大统,统治天下僧尼,亦尊为国师。
在这个世界中,国师又被赋予了另一重含义——统领天下武林一干事务!也就是说,这位阿难陀国师,可以算是官方认证的武林盟主,一声令下,中原武林皆要受其节制。
佛道水火不相容,阿难陀生恐玄门不听号令,不惜下足本钱,请下旨意,给玄观道君这个道门领袖按上一个真人的名号,仅位列国师之下,受其统领。一旦玄观道君被其节制,此后道门再无翻盘之机。
阳谋之所以难以破解,就在于无论是否看破,都是无法抵抗。倘若玄观道君接旨,此后任凭阿难陀搓圆按扁;倘若玄观道君不接旨,便是抗旨不尊,道门也因此被视为大燕叛逆,天下共逐之。
玄观道君到底非常人物,片刻之间已经将利害关系想得清清楚楚,背后顿时冷汗渗出,他死死盯着阿难陀嘴角泛起的得意笑容,恨得双目都要滴出血来。
广场中鸦雀无声,数千双眼睛都不约而同的看着场中的一僧一道,屏息静气,生怕出声打破了这死寂般的气氛。
萧千离轻轻叹了一口气,缓步上前,伸手携起玄观道君的袍袖,朗声道:“本座有一言,国师且听真了!”
阿难陀胜券在握,当下微笑道:“萧掌教且请说来!”
萧千离呵呵笑道:“陛下的好意,玄门本该感激涕零,只是玄观道兄乃我道门之尊,区区一个真人之位,陛下也未免太过小气!”
阿难陀不由得一愣,诧异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古以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有嫌弃官职大小之理?”
此言一出,场中群雄顿时面露不屑之色,一个身材欣长的瘦削青年立身喝道:“好一个秃驴,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你竟然在这里说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贪恋荣华富贵至此,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阿难陀缓缓转过身来,盯着那个出言的青年,缓缓问道:“你是何人?”那青年被他的目光一盯,不由得心生惧意,勉强站直身子,鼓足勇气高声道:“我乃河间杨……”
只见乌光一闪,那青年一句话还没说完,胸口已被破出一个大洞来,身子向后摔出数丈,眼见不活。
这一下惊变,犹如晴空打了个焦雷,群雄顿时勃然而起,指着阿难陀大骂。玄观道君怒喝道:“法无,你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伤人?”
阿难陀转过身来,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此人出口伤人在先,贫僧身为国师之尊,代表大燕国的颜面,出手惩戒也是应有之事!道君若是不服,咱们尽可上八宝金銮殿打一打官司……”
此时场外已是一片哗然,无数人都立身怒骂,释教大多默默无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阿难陀脸上却反而泛起古怪的微笑,任凭众人痛骂,只是踏前一步,逼问道:“道君,还不接旨?”
“好了!”萧千离突然一伸手,取下了纯钧剑,大笑道,“秃驴,原本本座还在琢磨如何化解你的谋算,如今你倒是给了本座一个极好的借口!”
“借口?”阿难陀含笑道,“萧檀越莫非要替道君抗旨么?”
“抗不抗旨,也不是你说了算。”萧千离目中杀机闪动,冷冷的说,“你来玉虚峰出手杀人,本座身为地主,先行质问,便是天王老子也阻不得本座!”
阿难陀眼皮一跳,他肆无忌惮的出手杀人,本为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