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写的?”哥跃祭司扫了一眼远方山脉,只是从他窄窄的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留意到山峰的异样。他晃了晃手中纸卷,殊无笑意:“难道你模仿了大祭司的笔迹?还偷了他的印章?”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但林鱼青却一时犹豫着不敢承认——他一承认,就等于把艾达供出来了。他能抬腿就走,艾达怎么办?何况百九到现在都还下不了地,还得指望英灵殿的治疗……
更何况,他们发现自己偷偷溜走了,艾达一定已经受到了拖累。
“收起你的坠灵。”哥跃祭司板起了脸,薄薄的嘴唇像纸片一样,没有什么血色:“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送你到山口关卡。你这都不愿意去,是在怕什么?”
“你听不懂人话啊!”林鱼青突然来了脾气,一张脸涨得通红:“我没有时间跟你扯这个了,你不肯给愈凯发信,那就我去——龙树!”
他话音一落,龙树一甩烟雾似的长尾,即刻在半空中迎上了那只如同蚕丝一样卷了过来的坠灵;与此同时,少年也掉头冲向了鸟棚——另外三个獠国战士的脚步声,紧紧地从他背后跟了上来。
龙树转身朝那几个战士冲了过去。身后空气里霎时“嘶啦啦”地一响,它闻声身体一缩,变成了一个家猫大小的黑毛团,正好躲过了遍布半空、密密麻麻的无数白蚕丝。黑毛团四爪刚一落地,再蹿出去的时候已经又是战斗形态了;龙树一口咬住了一个獠国战士的后腰,扭头将他一甩,砸倒了另外二人。
短短一个喘息的功夫,林鱼青已经快跑到鸟棚门口了。见一只坠灵还拖不住他们,哥跃祭司面色一沉,反而后退几步,张口唱出了几句祭祀;在战场上的时候,林鱼青就听过一次这样的祭祀声了——哥跃祭司为在场的三个獠国战士,召唤了一场小范围的降灵。
面对三个人头,这一次也正好来了三只坠灵。
随着祭祀唱声飘飘悠悠,一股风雪呼地从殿门口刮了过去,刺得众人皮肤一疼,一个獠国战士身上迅速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他被包裹成一片洁白,一眼望去简直像是一个雪人。
在另一个刚刚爬起身来的战士脚边,地面石缝一分,钻出了一个仅有小腿那么高、皮肤发黑的小人母亲,身边还围绕着几个比她体型还小的孩子。她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颜色更加漆黑的牙。
最后一只坠灵,也在眨眼间就到了——一片模模糊糊的黑影,仿佛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烟雾,没有一个稳定的形状,在空中载浮载沉地飘游到了第三名战士身旁。
四对一,龙树怎么有取胜的机会?
林鱼青一时间焦虑得嗓子都干了,目光一扫龙树,却发现它正愣在原地。
龙树盯着三只新到的坠灵,浑身都绷紧了——它停止了低沉的咆哮,声音中充满了戒备,竟然忽然转头对那蚕丝坠灵问道:“怎么来的都是这种家伙?”
如果这还不算奇怪,那么那只蚕丝坠灵的反应可真叫在场众人吃了一惊——援军就在身边了,它却缓缓停下了攻击,漂在半空里摇摆了几下身子,仿佛对龙树作出了一个无声的回应。
哥跃祭司和林鱼青不约而同地一愣,竟下意识地朝彼此看了一眼。
只不过瘦高祭司很快反应过来,冷笑了一声:“这是英灵殿的坠灵,每一只都战力非凡。如果你们现在住手投降,我可以保证不伤你们,要不一会儿动起手来,那就说不准了。”
“龙树,你是什么意思?”林鱼青僵在鸟棚门口,低低地朝自己的坠灵叫了一声:“什么叫这种家伙?这几个坠灵怎么了?”
龙树没有回答。
此时那新来的三只坠灵都慢慢地接近了。满面笑容的矮小母亲牵着几个孩子,在漫天风雪中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模糊黑影。
第一次,林鱼青从它身上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叫人呼吸不畅的紧张。
少年回头瞥了一眼鸟棚——他还能隐约瞧见那只雪白大鸟。只要冲进去,把血抹在它身上就足够传达信息了……但是龙树能坚持那么久吗?
他突然扭过头叫了一声:“等一下!”
风雪却一瞬间大了,刺骨的雪点呼呼地打在皮肤上——林鱼青一急,忙朝那几个獠国战士叫道:“住手,我不跑了!”又转头向哥跃祭司喊道:“我跟他们走,你把坠灵收回去吧!”
在昏暗的风雪中,哥跃祭司看上去只是一道瘦高影子,站在原地一声未发。
那几个獠国战士似乎也有些拿不准情况,不知该不该叫住自己的坠灵;留着浓密黑胡子的那人扬声问道:“祭司,现在怎么办?”
哥跃祭司依然沉默着,任雪片翻卷击打着他的身体,没有出声。
“祭司?”等了几秒,又一个战士叫了一声。
突如其来的“咕咚”一声,那个瘦高影子沉沉地栽倒在了地上。他面部朝下,直直砸在了地面上——众人登时吃了一惊,再也顾不得林鱼青,忙冲了上去:“祭司!”
獠国战士的战意一退,雪花飘舞着在半空里分开了,露出了雪下的祭司。
在他白袍子的后背上,一团血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