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格外有力的跳动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情绪从胸腔里爆发出来,渗透进周身每一处脉络,如熔岩般炙热、沸腾而起的血液侵入骨质,深深刺进骨髓里。
孙悟空盘膝坐在百草观前,感受着自身的种种变化,眉间时而舒展、时而皱起。
一切都很不对劲,他自己,以及发生过的所有事。
孙悟空抓住身前一棵的小草,猛地拽出来,小草脆弱的根系随之破土而出,赤裸裸的暴露空气里。
孙悟空扯断小草的根,放在两手间揉搓,碎末从掌心落下,消失在晚风中。
身子稍稍后倾,两只手往后一撑,孙悟空仰起头,痛快的呼出一口气。
他刚刚杀死了一棵草。
卑微的到连qín_shòu都能踩踏,蝼蚁都能啃噬的野草,但这未必就没有杀一人痛快。
或者说,在孙悟空眼里,杀一个人与杀一棵草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分别,甚至杀人可能还简单一点,仅仅是一拳一脚的事,不像草,你得彻底摧毁的它的根,它才会死。
不,也许它仍未亡,但孙悟空不愿在拿出很多的精力去探究这件事了。
孙悟空重复告诫自己。
“我不在意生死,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于是,他心中的火焰平息了,他弯下的脊梁挺起了。
孙悟空起身,镇静的推开门,平静的望着烟小舞。
那眸上伤口好似世间最崎岖的山路、最丑陋的污秽,令他望而生畏、令他不忍直视。
无法饶恕啊!
他双手的骨节在碰撞间的咯咯作响。
宛如实质的杀意在孙悟空的眼中生起,没有具体的目标,在这间破烂的屋子里肆意乱窜。
突然,孙悟空转身走出百草观,再回来时,手里多出了一把刀。
那是一把寻常农户家砍柴的刀,幽黑的刀身上血迹斑斑,刃上有些数不清的参差不齐的缺口。
孙悟空悄无声息的走到床边,把刀在烟小舞的上方高高举起。
明灭的烛火照在这把早已不再锋利的刀上,恍惚间,刀仿佛转了个弯,直指着孙悟空。
孙悟空每让手中的刀往下落一分,刀尖就离孙悟空的眼睛近一分。
“不要逃了好吗?”
就在刀刃要劈开烟小舞头颅的那一瞬间,虚弱而有力的声音撞进孙悟空的脑子里,猛地将他惊醒。
刀在离孙悟空瞳孔三寸处停下,刀尖上凛冽的寒光让刺的孙悟空头皮微微发麻。
他放下刀,因为不能说话,他以一种极专注的目光看着烟小舞,生怕错过什么。
“一个人,很可怜。”
她说的话带着颤声,仿佛在喉咙里转了好几圈才发出来。
孙悟空很喜欢烟小舞的声音,婉约悠扬,似乎无论有多大的苦难都不能把她打倒。
“我看不见了,你要是再逃走不管我,我就死了!”
明明的讲述的是一件悲伤的事,烟小舞的脸上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她的眼上的血凝成了暗红的血痂,像一副红宝石打造的盔甲,抵御世上所有的亵渎。
包括光明。
“啊~额!”
孙悟空张大嘴巴,发出不明意义的惊叹。
刀不觉间从手里脱落,“哐当”砸在地上。
……
一场大雨洗去不少鲜血,然而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却仍无法散去。
于是,好事者发现了郝宅几十人的惨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镇上少了户人家,日子还和从前一样。
隐约发现了什么的人们,都十分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
几个月后,一场大雨,一个上山的打柴的人发现山脚下的百草观倒了,观里的大夫不知去向。
可能死了,也可能早就死了。
打柴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