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宁修心中直是一阵苦笑。
大三元?这李知府还真是看好他啊。
所谓大三元指的是乡试,会试,殿试都考得头名。
有明一代能够取得如此荣誉的也没有几人,可见其难度之大。
别说大三元,就是这次乡试得中解元宁修都没有想到。
“学生一定竭尽全力。”
谢筠则感慨道:“宁贤弟天资聪颖,且极善言谈,是个做官的好料子。”
宁修连忙道:“谢兄谬赞了,宁某愧不敢当。”
......
......
一番寒暄之后,便到了商议正事的时候了。
高太监清了清嗓子笑声道:“这次咱家请宁解元来是想要商议一件要事。”
宁修连忙冲高震拱手道:“高公请讲。”
高太监将声音压低,慢条斯理的说道:“武清伯对棉纺织布很感兴趣,无奈北人不善织造,便嘱托咱家在南边看看有没有机会。”
官场之上说话多半是只说一半剩下的要你自己来猜。
能够猜透那就是有天赋做官的,官位也会越升越高。若是猜不透,那么注定庸庸碌碌一辈子,难有大的成就。
宁修见高太监提到武清伯、棉纺织布等字眼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便沉声说道:“敢问高公,可是武清伯想要在江陵开办织布作坊?”
高震满意的轻点了点头。
宁修心中了悟。
织造局是大明朝廷设立来为皇家督造丝织品的机构,提督织造太监便是这一机构的负责人。
顾名思义,织造局产出的都是丝绸。
武清伯想要打棉纺织布的主意,照理说不应该想到高太监。
但天知道高太监背后与武清伯有什么肮脏交易,毕竟一个内监和一个外戚还是很可能尿到一壶里的。
高太监掌管着江陵织造局,利用职务之便帮武清伯开个织布作坊并非什么难事。
只是宁修不明白,堂堂天家外戚怎么会想到开织布作坊?这玩意不如丝绸赚钱吧?
高太监大喜,连声道:“正是啊。咱家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咱家知道宁解元主意多,便想看看宁解元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宁修显得有些为难。
对于武清伯这个人,他实在不怎么喜欢。
此人名叫李伟,顺天府通州人。他的女儿便是先帝隆庆帝的妃子李氏,也就是当今天子万历帝的母后李太后。
李伟有着外戚的通病--贪财。
若仅仅是贪财也就罢了。偏偏此人还仗着国戚身份欺压百姓,侵吞田亩。
为此李太后没少派中官到武清伯府数落他。
可是这位伯爷真真是个厚脸皮,被数落过后就跟个没事人似的,依旧我行我素。
此人最大的黑点还是棉袍事件。
当时三边总督王崇古向朝廷请求制作二十万套棉袄以备守关将士过冬。
朝廷体恤将士便准了,并将这个工作交给武清伯李伟去做。
武清伯直是大喜,他接下朝廷拨下的二十万两银子并没有立刻采购棉袄,而是嘱咐心腹,叫他偷工减料把钱抠出来。
结果这个心腹完美的完成了武清伯交办的任务,二十万两银子只花了五万两,剩下的银子都进了武清伯李伟的腰包。
但偷工减料至此,棉袄的质量可想而知。
棉袄交付边军时尚没有露馅,可一入冬守在蓟州驻守长城的戚继光部将士却冻死了十几人。
戚继光盛怒之下上奏弹劾武清伯,李伟也因此被罚俸半年。
这么一个人品低劣的人,宁修是无论如何不想和他合作的。
可看高太监的意思,是吃定了他。
这可该如何是好?
“这个嘛......”
宁修无奈之下只得祭出拖字诀。
此法屡试不爽,实乃居家旅行之必备......
“宁某恐怕有心无力啊。”
高太监面露不悦道:“这是为何?”
宁修慨叹道:“因为宁某答应了魏国公府的小公爷,等乡试后前往南京一趟。”
嘶!
听到这里高太监神情一震,心道这个宁修怎么这般神通广大,竟然跟魏国公府的小公爷玩到一起去了。
其实是他忙着敛财孤陋寡闻了,宁修于徐怀远兄妹是有大恩的,若不是宁修仗义出手,徐怀远怕是要在荆州遭遇飞来横祸。
经由知府李瑞一番提醒,高太监才明白了此中缘故,苦笑连连道:“那可真是太不赶巧了。”
开玩笑啊,魏国公那可是大明朝的顶级勋臣,是与国同休的贵戚,便是高太监和武清伯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魏国公的一根脚趾头。
高太监虽然有意讨好武清伯,可也没有必要因此而得罪坐勋臣头把交椅的魏国公。
何况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既然宁修答应去南京陪小公爷游玩在先,那么武清伯就得靠边站。
高太监是何等的人精,如何看不出宁修是在推脱。既然宁修搬出了魏国公这座靠山,就表明了不想趟武清伯这迟浑水。
宁修说要去南京一趟,这时间可长可短。短则月余,长则数月要想避开这件事还不是很轻松?
“既如此,咱家便不勉强宁解元了。”
“哦,实在不好意思。只希望不会耽误武清伯的大事。”
宁修淡淡一笑,致以歉意。
知府李瑞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哈哈,这个贤生便不必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