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打算搞清楚原委。
王西风是他表亲,若非极特殊情况,他不想让亲朋好友牵扯到玄而又玄的乱圈子里。但是比所谓修士更棘手的,是刘老三本人。
当今时代,修士即便身法通天,能违逆得过占据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庞大国家力量么?在现代社会,科学发展带来的不仅是技术层面的进步,还有法律、规则和对现象及物质运行规律的讨论研究。
金融学、社会学、心理学等等现代科学,在仙门术法面前不见得会矮上一头。世界在这些真实存在同时又很模糊的理论框架中有力运转。
国际基金的一次对冲博弈,很有可能影响数千万人的生活甚至是生存。心理精神的一次突破,带来的是无数心理障碍患者摆脱病魔,重获新生。物质的一切,一切的物质,在科学齿轮下精密运作,哪怕是在平凡的事物,都有会发挥出远超自身的力量。
从某种方面来说,科学与玄学殊途同归,是对经验现象的理论总结。本质来说,两者并无差别。
而刘老三拥有着远超天目派的社会能量。
连城不用想都能猜得到,官商两界皆朋友这句话放在刘老三身上绝对行得通。
他问王西风:“你和嫂子都打算去天池酒店?”
方茜给儿子剥了个橘子:“早听说昭平市好玩的地方多啊。小洋病刚好,我和你哥想带着小洋逛一逛,棋子山名气多大啊,正好西风他工作需要,必须得和那老板亲自免谈,我和小洋也搭顺风车当去玩玩了。”
王远洋蹦蹦跳跳得显得很开心,声音里还带着奶气:“妈妈说过,我想去棋子山!棋子山上有鸟!”
连城疑惑:“小洋看着挺健康的,什么病刚好?怎么了。”
王西风手扶膝盖唉声叹气。
全然没了他刚刚那副海归人士的气派劲头,此时他的身份是一位发愁的父亲。他说:“自闭症。在加拿大一家很有名的医院治了很久,才有些好转的苗头。医生告诉我,一定要顺着孩子的意思来,最好能带他多见见新事物。以前小洋什么话都不说,给我愁坏了,现在总算能好一点,最起码认识我这个爸爸了。”
他逗着儿子:“来,叫爸爸。”
王远洋没搭理他,低头自顾自玩着手指头:“棋子山,棋子山,鸟飞喽……”
“瞧,又发病了……”王西风摇了摇头。
方茜一把搂过孩子,瞪了王西风一眼,说:“儿子肯定会好起来的!你别用话咒他。”
连城才看见,王西风精心打理的浓密黑发里藏着许多白发今年才29岁,没到而立。
他还记得,王西风以前常常以一头乌黑帅气的头发自豪。
连城半蹲下身,从兜里掏出钥匙扣,钥匙扣上的小坠饰闪闪发亮,他一边吸引王远洋的注意力,一边说:“自闭症是什么时候的事?”
“满月那阵,我和你嫂子就发现小洋不爱搭理人。刚开始我们以为是孩子怕生,等到了一岁,小洋还不会说爸爸妈妈,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坏了事了。急忙带孩子去医院,医生告诉我小洋可能有心理方面的疾病,找专家一查,是自闭症。”王西风捂着额头,一点点回忆着。
连城感同身受,能想象得到王西风的痛苦。
他轻轻问王远洋,注视着,那是一双明亮又灵动的大眼睛。“听小舅的话,我们不去棋子山了好不好?”
“不!”王远洋突然捂头尖叫起来,疯狂的蹬着腿:“我要看棋子山,我要见大鸟!”闹了一阵,忽然一句话不说,又开始摆弄起手指。王西风急忙唤了几声,也不搭理人。
方茜心疼地责怪连城:“你跟孩子说这个干什么!小洋特别敏感,不能受刺激。就算小洋不去,你表哥也得去那谈合同,我们不带着孩子怎么能放心?你要是怕麻烦,我们自己去,不用你带。”
话里话外把连城隐含着骂了一顿。
连城不求这夫妻俩能理解,但他又不能坐视不管。他虽然现在成为了修士,但首先他的身份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真实感情的普通人。
表哥有个小动作,被连城看在眼里。
王西风频频下意识抬起手腕看时间,但他的西服袖子下面没有手表,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手腕。西服也洗得微微发旧,同样不是昂贵的大品牌。
连城知道王西风平时戴表,而且以他在国外闯荡下来的身价,还肯定是块价值不菲的名表。
他怕伤了连城的自尊心。言语中,哪怕提及帮找工作的事,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让连城觉得尴尬和不自在。方茜也时常说一些吹捧连城的话。
“阿城,我最佩服的就是作家。像是奥斯特洛夫斯基,他写的大仲马我至少读了三遍。”方茜给连城竖起大拇指。
越是这番,连城就越不舒服。
这是给自己找面子呢,不想让自己觉得在王西风面前矮了一头。他没忍心说,大仲马也是个作家,而且跟奥斯特罗夫斯基也不是一个年代的人。
连城沉思道:“表哥,你确定那老板定的是一个礼拜之后吗?不是三天、四天或是更长时间?”
“10月1号,国庆当天。”王西风奇怪:“你是本地人应该知道这事啊,棋子山一般在九月都会封山护林。旅游有关的商业活动也得是国庆才允许搞的吧?”
连城一拍脑门。“哦,我差点忘了。你们这段时间住在酒店?”
“嗯,市中心的一家连锁酒店。这几天我安排安排行程,时间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