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坐在床沿上的少女神情平淡,纤细柔嫩的双手微微交叠在腿上,晶莹的白色长发垂落床间,将她身上的睡衣也遮去了大半。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如玛卡所认识的那个维莉,寡言少女、行止恬然。
这几年里,玛卡不仅长高了很多,连性格也随着周围的影响一再地改变。可眼前的这位少女,却似凝固了时间一般,一切形同昨日。
“下午好,玛卡。”
她没有回答玛卡的问题,而是将之前就曾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就仿佛是在说——别的事情都不重要,我只是想这么看着你,这样就好。
玛卡的双眼轻轻开阖着,原本有些焦急的心,此刻也不由平静了下来。
是的,和这个女孩儿在一起就是这样,静谧、无言、淡看时间悄悄流逝……
虽然比起与卢娜在一块儿的时候,相处的氛围中总是少了些天马行空的灵动,可也同样多了一份朴实无华的静谧。
在这种淡淡的平和之下,玛卡不由得便是一阵安心——这种安心,几乎让他心生放弃……
“放弃?”玛卡蓦然一怔,“原来是‘放弃’啊?”
在无意间,他第一次读懂了维莉默默传达给他的想法。维莉似乎是在告诉他,不要再继续深究、不要在继续靠近,保持那最初的距离就好。
“请‘放弃’吧!”
这是维莉在此时此刻,唯一想要表达出来的意志。
“上一次像这样被人无声地推开,是在什么时候来着?”玛卡看着维莉的那双眼睛,微微出神,“哦,是那一次吗?”
他回忆起了“那个女人”舍身推开自己时,在眼角余光中一瞬而过的蔚蓝色眼眸。当时的他,自以为读懂了她最后的眼神,可那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唯一能告诉他那个眼神中深藏的意思的人,再也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在她过世后,玛卡所做的只是擅自地为她选坟、擅自地送她入土、擅自地认同了她“母亲”的身份……
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是罢了,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告别自己的过去,用“美好”在那里画下句点。
在将来,偶尔回去扫扫墓,再擅自地聊几句最近发生的事,然后带着怀念离开。
这样的话,就不会伤害任何人,一切都会很“美好”,不是吗?
所以才有人会说——
为死者所做的任何事情,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抚慰生者而已;逝者已逝,死人是不会知道你又为他做过什么的。
“下午好,维——”
眼前的这个少女,正在无声地“推开”他、拒绝他,正在以少女自己的方式传达着一个单纯的意志。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当初的那个玛卡,或许已经放弃了吧?就像是当年给“那个女人”操办葬礼一样,在被推开之后主动再退一步,然后选择自欺欺人。
明明只需再次回应一句,他就可以创造出一个虚假的平静,可现如今的玛卡却怎么也无法把话说完。
因为有另一个少女,用自己的经历和行动告诉了他,不该那么做。
面对母亲那无声的永别,卢娜没有选择逃避,更没有擅自为那段“不告而别”臆造出一个美好的结局。
她可以和别人坦然地述说那段过往,并将那并不完好的结局,一丝不苟地镂刻在她的心中。
“要是再重来一次,卢娜被分进格兰芬多的话,我一定不会惊讶。”玛卡的心中泛起了这样的感慨。
说来复杂,可其实也没过去多久。在稍叹了口气后,玛卡重整了精神,复又将视线笔直地投向了少女的双眸。
那道眼神,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决心,在少女的脑海中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
“玛卡……”
维莉第一次主动地作出了明确的反应——她避开了玛卡的目光。
“维莉,我想——”
玛卡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猛然回过头去,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手中的法杖幽光一盛。
“麦克莱恩,我们又见面了。”
看着从那隧道中缓步走来的身影,玛卡横跨一步挡在了石室的门口。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伏地魔?”
“哼哼哼,”隧道中的伏地魔闻言,温和地哼笑了几声,“朋友来我的地盘作客,我这做主人的当然要出来迎接了……作为一名巫师,我可不能失了礼节呀!”
青年时期的伏地魔,确实是英俊潇洒的。
那挺拔的身姿和明朗的笑容,那微微抬起的下巴和嘴角柔和的弧线,令“高傲”和“亲切”这两个词汇,第一次有了融洽的载体。
可现如今,这个男人藏在那张笑脸背后的险恶用心,却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哦,当然还有您!我尊贵的客人,布洛瓦阁下——几日不见,近来可好?”
伏地魔走到石室门口,越过玛卡的肩头,朝维莉的父亲优雅地施了一礼。
“嗯。”
布洛瓦先生淡淡地哼了一声,似乎是在说,他没有配合的兴致。
“你来这里干嘛?”玛卡眯了眯双眼,“我可先说好了——现在我的心情可不怎么样!”
“哎呀,这是不欢迎我吗?那真是太可惜了……”伏地魔摊开双臂,又盯着玛卡的冷脸莫名地笑了笑,“难得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从你嘴里出来的哪会有‘好消息’?”玛卡撇了撇嘴角,有些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