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棍一直滚、一直滚,直到有一只骨节很大、略显粗糙的手轻轻拦住了它,并将它从地上捡了起来。
只是就在木棍离地的那一瞬间,整个后院晒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事实上,那一刻小提娅其实还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已经多出了一道陌生的身影……不,不止是她,大概此时此刻在场的任何一个孩子都没有发现。
然后……
“扑通。”
被揪着辫子大力扯起来的小提娅只觉眼前忽地一花,而后她就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她看到,刚狠狠拧了自己一下、正愉快嬉笑着的胖子强尼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七分的茫然。
再下一刻,眼前那些表情神态各异的大小孩子们便都像是突然间记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完全无视了身边同伴、更无视了小提娅,不约而同地就各自散开离去了。
老实说,像这种突如其来的诡异变化其实并不比被围着欺负要强多少——至少小提娅可是被吓着了!那些孩子们离开时脸上挂着的表情固然不尽相同,却也有着极其相似的木然,这让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的小提娅不由得便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待得她跌坐在原地发了会儿愣之后,这才稍稍回过神来,于是就见她直觉般地扭头往身后的某个方向望了过去——
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微风掠过那里稀疏带黄的草尖,簌簌地晃动了几下。
“呼——”
因为再没有什么让人惊悚的事情发生,小提娅终于稍稍定了定心,默默地重新转过了身来。
但也就是此时,她用没有蹭破皮的手撑了撑地面打算从地上起来,却不料掌心突然被什么硬物硌了一下。
提娅低头,是那根木棍。
“啊?”
看着再度出现在自己身前的这根小木棍,小提娅又惊了一下——刚才木棍从手中落地时,她虽然被强尼拧得痛极了,可小棍落地的声音她还是能听到的。哪怕不是非常确定,她也多少记得,这根小棍子之前应该是已经骨碌碌地滚出一段距离去了。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它现在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跟前?
刚才就已经被那人群唐突散去的变化给吓到了,现在又出现了这么一个突兀的疑点,这使得小提娅心脏猛地一突。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是这么了?”
格外心慌意乱的小提娅脑袋已经空了,除了“诡异”,或许再没有任何一个词汇可以加以形容,非常紧张和混乱的小提娅连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了起来,仿佛担心吸气声音太大就会又惊动了什么似的。
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叮当——叮当——叮当——”
蓦然间自前院方向响起的手摇铃声悠悠地传来,因为用得时间久了,那本该清脆的铃声显得有些发闷,这是提娅从小听到大的,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这一次,那突然冒出来的铃声却使得小提娅再次吓一跳。
好在,那毕竟只是铃声罢了。很快反应过来的小提娅收住了已经冒到喉头的惊呼,左右前后快速地瞥了几眼,最后终于压抑着心头的慌乱没命地跑了起来,速度甚至比一开始逃跑还要更快个几分。
地上那根莫名诡异的小木棍,她没有再去理会。
……
教会下属的孤儿院,孩子们本就没有太多的自由活动时间。除了常规的文化课课程以外,还有教会专有的早晚课,以及更多的宗教内容与礼仪课程,甚至后者要比前者更为严格与重视。
听到铃响,不论是欺负人的、还是被欺负的,都会和其他人一样回到自己应该在的地方。因为不管是谁,要是迟到了那都是要遭受处罚的——迟了就是迟了,那位终日板着脸的老修女泰勒可从来都不会听任何理由。
小提娅自然也去集合了,晚餐前的祈祷更是谁都不能缺席的内容,要不然晚上铁定得饿肚子。
不过好就好在,经过下午那一番惊心动魄之后,当天一直到晚课结束回到宿舍熄灯睡觉都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先前那些欺负自己、围观自己的孩子,之后也都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似乎一切都已经回归正常。
是的,有也就是打水的时候被人故意挤了挤、手腕被小小地烫了一下之类的小事,提娅早已经习以为常了。除了痛楚,再没有更多的恐惧,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个相对比较安稳的傍晚了。
直至入了夜,回想着今天下午那诡异的一幕,精神与**皆都很是疲倦的小提娅便裹着有些发潮的被子逐渐睡着了——被褥大概又被室友浇了点水,或者也有可能是什么更过分的液体,这不重要,因为提娅已经很困了。
“喀啦啦啦……”
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当小提娅被这个奇怪的声音惊醒过来时,睁开双眼她便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
不远处,窗帘被拉上了一半,今夜可能是个大阴天,窗外无星无月几乎一片漆黑。
是什么声音?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借着远处街道上才亮着的路灯那幽幽的光线,因为困乏而有些睁不开眼的小提娅眯着酸涩的眼睛,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啊。”
惊呼声没能痛痛快快地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而是才冒了个头,就被小提娅捂住了嘴强行掐断了。
可不管怎么样,此时的小提娅都已经彻底从半梦半醒中惊醒了过来。因为她看到,今天白天她所捡到、又丢弃了的那根小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