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应有些赧然,“金陵衣冠文物盛于江南,文采fēng_liú甲于海内,属下自是来过。”
守序一笑,北方士子,不比江南同侪,提到烟花之地他还是有些不自然。
时已傍晚,正是秦淮河最热闹的时刻。河上画舫掌灯,火龙蜿蜒。渡口之上,争渡者络绎不绝。王孙贵族,乌衣子弟,湖海宾游,豪客与美人端坐画舫之中,挟弹吹箫。
“这便是秦淮灯船?”守序早就听闻秦淮灯船的盛景。
“正是,”孙临道,“国主若有兴致,我去唤两艘画舫过来招待诸位。”
“不了,今天还有事要办。”守序玩味地看着眼前的灯船,眼前这景象,让他想起了东莞。灯船开始的时间早了些,当年在东莞都是饭后下半场,第三场,这秦淮灯船连吃饭也一并解决了。
孙临听守序拒绝,再次邀请道:“国主,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去办事。”
孙临这态度,让守序想起了当年谈项目的一些往事。杨文骢当是交待过孙临,要把守序一行招待好。
“故人相邀,等不到明日。”守序看了眼王士则,曾樱还在等他,“克咸兄,你若是有事,但走无妨。”
孙临的反应有些不自在,冷应笑着帮他解围,“近日为移民的事克咸兄多有劳累。你也许久没来金陵来,不如趁今天去看望下蕊芳姑娘。”
原来是这样,守序明白了,“公定,你陪克咸兄一起去吧,开销你来负责。”
“属下遵命,”冷应笑嘻嘻地看着孙临,“克咸兄,劳驾,今日便带我游一游秦淮河吧。”
“这……,好吧”,孙临也笑了,年轻时他也是豪侠任性,纵酒高歌之人,不然也和杨文骢处不到一块去。
“走了,走了,”冷应拉住了他的胳膊,让船靠岸,几步便走上码头,消失在岸边的人流中。
两人这么一闹,王士则一直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孙克咸有葛蕊娘子这般红颜,也是人生幸事。”
美好的爱情故事总是民间佳话,听起来孙临在秦淮是有故事的人。
守序好奇地问道,“王老板知道秦淮八艳吗?”
“是谁给国主说秦淮有八艳的?”王士则有些讶异,“我常来金陵城办事,南曲中才艺出众的女子有二三十位,她们结为手帕之交,从未有八艳的说法。”
王士则来了谈兴,向守序介绍起金陵城的风月往事。
金陵南曲名女,杨文骢独得其中四位,珠玉耶、方芷生、马婉容、李陀那,其中以马婉容最出名。
马婉容知音识曲,音乐上被人推为南曲独步。马婉容在南曲时,终日以误堕烟花为恨,直到她遇到了杨文骢。杨文骢是个官宦子弟高富帅,年轻时为了泡妞还专门学画兰。兰花是南曲女子最爱,有些人可能就是比较天才,学什么都厉害。杨文骢行万里路,琴棋书画的本事一亮,再点缀以西南民族大战中的冒险经历,把南曲的姑娘们迷得神魂颠倒。
孙临孙克咸,桐城人。人以类聚,孙临和杨文骢在南曲中结识成莫逆。孙临的条件差一些,没杨文骢那么硬的官场背景,个子短小精悍,不比杨文骢身材修长。但孙临与杨文骢一样,自负文武才略。
文采还没有领教,武艺见过了。孙临有次在金山堡练箭,守序见他开过一石五斗的硬弓,而且能左右开弓,至少在江南,这是很难得的本事。孙临没有杨文骢那么多情,现在只守着葛蕊一人。
王士则说起他们两人,赞叹不已。仕途与美妾双全,至少到目前为止,杨、孙都是让人羡慕的成功人士,他们在南曲中的经历,也被当做佳话广为流传。
船在王士则的故事声中靠岸。孙临安排了住处,守序先没去,直接去拜访曾樱。
弃船登岸,林出勇带着两个随身护卫,守序和王士则一共五人走入南京城的小巷中。
南京的路面全部以石板、条石铺就,用葡萄牙传教士的话来说,南京比北京干净得多,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城市之一。
北京路面没有铺装,漫天黄沙,灰尘呛人。街道上牲畜多,满地马粪。恶劣的卫生环境造成明末北京鼠疫流行,也是摧毁明朝的原因之一。南京这方面就好多了,出行更多用船,清理马粪的麻烦小,比北京宜居。
几人在巷子中东绕西绕,迎面不时走来散步的青年男女。也许是从来没来过人这么多的大城市,人流让护卫们很紧张,他们抓紧了倭刀。
目的地是一处幽静的小院。王士则先进去通报,守序院子只有一进,正中应当是曾樱的住处,两边的厢房还住着人。
王士则扶着老人降阶相迎,守序先行礼,“曾老先生。”
曾樱的笑声还是那么硬朗,他上下打量了守序几眼,“你穿这身衣服,应该把胡子剃了。”
守序莞尔,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今天换上了一套玉色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