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洲这座见证了中国几千年来无数战事的著名渡口,如今由带提督衔的总兵张天禄驻守,与南岸的郑鸿逵一起拱卫大江。
终于等到了合适的风向风力,船队启航。抵达江心时,梅尔维尔号走不出漩涡,在漩涡里旋转,如同玩具船一般无力。根据侦察出来的航道,船差一点就要触礁,幸亏船上的舵工和水手操船熟练,及时砍断椰缆调头,顺流撤回了出发地。如是尝试了2次全部失败,梅尔维尔号依然没有通过焦山门。守序只能等待下午的涨潮时段,采用黄埔号新安号的方式,尽量靠北,避开江中的漩涡。这次主队的2艘加列船也参与进来,12艘桨帆船一起拖带,梅尔维尔号才得以通过焦山门。
守序擦了擦汗,这还是舰队中最轻型的巡航舰。比梅尔维尔号更大的那些船,就不要妄想通过焦山门了。除非和一鸦时入侵南京的英国人一样,舰队里有11艘蒸汽船。英国舰队进入长江,从长江口开始,可以说就是轮船拖带sān_jí战列舰们上去的。一路搁浅触礁,全靠蒸汽船拉。
金城不会装备太多桨帆船,在没有蒸汽战舰之前,只有戎克船组成的大船队能进入长江。而戎克船在江面上的压制能力,明显是不可靠的,后来郑成功在南京几乎全军覆没的原因就在于此。
驶过焦山旁狭窄的水道之后,就到达金、焦两山之间开阔的江面。从丘陵的山头望过去,跨过两个山谷和一块平原,就可看到建筑高大的镇江府城墙和其上的城楼。江南运河的主要入江口就在城墙附近。
城门顶上,明军的大旗在风中飘扬。绵亘的城墙上,站立着一些士兵。如果守军有坚定的意志,镇江会是一座强大的要塞。
长江航道在这里依旧较深,梅尔维尔号可以靠镇江城墙很近。城墙本身保养得相当好,和江面的距离并不太远,火控官估计了一下,城楼在6磅舰炮的有效射程之内。
舰队加速航行,不久就开到了金山,与焦山一样,金山现在也是一座长江中的岛屿。
金山的寺庙更出名,岛上筑有许多漂亮的佛教建筑,装饰着金顶的高大宝塔和一排排琉璃瓦顶的庙宇和宫殿在夕阳中闪闪发光。
金山比焦山小,明军在金山就不是修建营寨了,他们正在筑城。守序拉开望远镜仔细观察,明显能看到西式营造法的痕迹,这是一座棱堡。
太阳落山,江边湿地烟雾四起,朝远看去,唯一可能看见的东西,只有金山寺的宝塔了。
郑鸿逵邀请守序赴宴,守序只带了林出勇的切支丹卫队登岸。没有其他明军,只有金城和郑家。郑军中也有一些切支丹,郑鸿逵安排倭寇们在外面拼酒。
房中就只有6人,郑家方面是郑鸿逵、郑芝莞和从浦口赶来的禁军勇卫营水师团练总兵郑彩。金城方面是守序、哈里斯和菲尔霍夫。
倭寇们解下佩刀席地而坐。战争就在眼前,背井离乡的武士们很快就喝大了,有人抱着酒坛子唱起和歌,其他人打着手拍给他伴奏。
听到外面传来的歌声,众人一笑,今晚,他们找到了第一个共同点。
郑家三人向他们家主学习,都会讲几句荷兰语和西班牙语,与金城的英夷也能做一些简单的交流,至少用在喝酒上没有问题。酒精能加速陌生人之间的交流。郑鸿逵三十出头,几人的年岁差距不大。都是风浪中打拼的人,在座的酒量也都甚豪,很快一坛酒就没了。
海贸方面的竞争不是身处长江前线的三位郑家将军考虑的重点,他们最急迫的关切还是越来越大的战争压力。彼此有潜在的合作基础,双方沟通的还比较愉快。
“司礼监秉笔李国辅被马士英发配去了云雾山砍木头,”郑彩喝到微醺,谈兴甚浓,说起了勇卫营最近的变故。“马士英让他儿子马辅掌管勇卫营,我看这是要完,马辅带兵比太监还差。”
郑鸿逵打住了郑彩,“你管上面谁带兵,看好你的船就是。”
郑彩是郑芝龙的侄子,比郑鸿逵低了一辈,尽管年岁差距不大,但很明显郑鸿逵是郑家长江水师的话事人。
守序正想打听一下南京的政局,便问起郑鸿逵,“高仪兄,我听说贵国政坛几个很出名的势力,阉党和东林党,其下还有齐楚浙党,现在南京究竟是谁在控制局势?”
郑鸿逵还没回答,郑彩便嗤笑了一声,“阉党和齐楚浙党早就烟消云散了,东林党在江南势头虽劲,然则他们没有兵,尽是一群书生,还不是要靠咱家。”
郑鸿逵叹气道:“首辅马士英虽然曾是东林一员,但早已被除名。现在控制大明朝的是贵州人,你要是愿意,也可以称他们黔党。”
“这样啊,”守序继续问道,“黔党之中都有何人?”
“首辅马士英,湖广巡抚何腾蛟,河南巡抚越其杰,漕运总督田仰……”
“还有我叔的监军,镇常兵备道杨文。”郑彩插嘴道。“朝廷现在风头最劲的就是这几个贵州人。”
守序听着有些不对,一般政斗中优势的派系首先要控制的肯定是朝廷内部的要害部门,要部堂官,督察院通政司等。这黔党怎么骨干全都出外。而且湖广河南漕运,可都是直面建虏和李自成的前线。便是的日子也未必比前线几位好过。
郑鸿逵语气有些萧索,大明朝离完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