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去问问,是怎么个情况?回来再与老身说说。”
确定太君,不会被夫人哄了去,春柳这心里就不慌了,“是太君,这些个香的臭的甭想在太君身上占便宜。”
春柳福了福身,站在了周卿对面,在她面上找不出丝毫不安自卑之色,从骨子透露出自信的色彩。
她朱唇微启,笑得爽朗大方,“太君已经好些年,没接触过这些事了,都生疏了,夫人能否指点奴婢两句,这样奴婢也好回去交差。”
春柳问得可细心可温柔了,她必须弄清楚,回去之后才好讲笑话给老太君听,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仇人过得不好更让老太君高兴了,什么既往不咎,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是屁话。
果不其然,唐柠一听说周卿的惨状,饭都多吃了两碗,面容上呈现出被愉悦后的好气色。
“那奴婢去看看账本,看看这韩国公府被弄成什么样了。”春柳得了赏,跃跃欲试。
柴米油盐最能消磨女人的青春。
周卿本来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因为长了肉,这些天又没睡好,看起来却比之前苍老了许多。
“这是账本。”账房先生低着头。
春柳顿了一下,昂着下巴缓缓扫视四周,唇瓣微微上扬,掏出了算盘,似笑非笑,“正月支出一千一百一十六两,二月支出八百二十两,三月零零碎碎支出五百……账面上支出合计六千六百多两,五年,那差不多就是三万三千两。
太君在的那年,府内白银余十万两,那少了的六七万两白银呢!外面三十两就能让一个中等人家过上一年了,这一少就少了这么多……”
春柳把算盘打得“啪啪啪啪”响,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
这国公夫人也太贪了,六七万两白银呢,就这么拿了,现在现在堵不上缺口了,知道找老太君了,这库房跟被老鼠光顾过似的,偌大个韩国公府,也就只剩下了表面光鲜,里头早就破败了。
老太君若是把掌家权接过去了,是不是还得拿自己的私房钱去补,还得落得个欺负儿媳爱慕权势的恶名,得不偿失。
不过可惜了,国公夫人,这如意算盘要打空了。
素来戴着和蔼可亲微笑面具其实白切黑的春柳,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每听春柳说一声,周卿心里的不安就更重一分……
这个月一千两,那个月两百两,拿的时候,也不觉得很多,怎么,怎么就六七万两了呢!
春柳最后翻了个大白眼,语气不自觉地尖锐起来,“太君仁慈不假,但尔等也不能把太君当傻子看。这账目记得乱七八糟的!只有某年某日领多少银钱这样的东西,能管什么用?”
账房先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整个人焦虑而又不安,他频频看向周卿。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账目做得乱七八糟的,肯定有周卿的缘故,作为正儿八经的女主人,没有她的授意,账房先生敢拿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糊弄春柳吗?
“这韩国公府所有的东西都是国公爷和世子的,奴婢倒要问问夫人,把国公爷和世子的东西,拿去贴补娘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从夫,这一门心思往外拐的,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春柳小脸微红,说的话,极为不客气。
周卿面上露出了异样的神色,她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账本我一看就心里慌突突的,老太君要接了,以后十张嘴也说不清。奴婢一定会如实禀告老太君。”春柳冷哼一声。
“你……”周卿气急了,可她修养显然到家,仍旧噙着笑,只是有些颤抖,泄露了她的心慌意乱,“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拿韩国公府的钱,贴补娘家了。”
春柳似是完全没看到周卿面上的难堪,而是忽然带了笑,这笑有些恶意,还透着张扬,“奴婢为太君打理了五年,该懂的不该懂的,都多少知道一点,不然,太君也不会让奴婢来。”
“恕奴婢直言,这些个银票,全是假的,素闻夫人你和宝丰银号交好,今日看来果然不假,连假账都肯为你做。不过人家也留了个心眼,夫人把银票倒过来再看,这里是不是有个假字。而且这章也是不对的……”
春柳面上的笑慢慢消失,气氛也随着她慢慢冷下来的面容变得格外肃杀,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甚至觉得呼吸困难,不知道空气里那种可怕的压迫感是怎么来的。
“你……你一派胡言。”周卿脚软了一下,差点摔倒。
她自己连同边上的嬷嬷丫鬟账房先生到了这个地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事实上她们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把戏被识破了,狡辩是没用的。
“夫人可别这样,说出去还以为我在里面打了你。以下犯上的罪名,奴婢可不敢当。”唐柠选她在身边伺候,派她来应对周卿,就是因为她头脑灵活能言善辩,做事又有分寸,不会让唐柠吃亏。
“没,不是……”周卿眼神闪烁,臊得脸通红通红。
春柳轻轻一笑,带了点失望之色,“夫人珍重吧。”
“春柳姐姐,你别气,你别气。”周卿身边的丫头,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塞了一张银票给春柳,“这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奴婢的命,是老太君给的,珍宝有价,情义无价,区区千两,就想收买奴婢,简直是笑话。”春柳生怕她不够生气,托腮道,“夫人的做法真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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