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
“你们也都退下吧。”
目送孙绍宗退出殿外,广德帝顺势挥了挥手,一众侍卫、太监便潮水般涌了出去。
广德帝又略等了片刻,这才回头招呼道:“老六,屋里没人了,你出来吧。”
话音未落,便见二龙戏珠的屏风后闪出一人,急吼吼的道:“陛下,我这好不容易帮您踅摸来一个难得的将才,你怎么倒答应他迁转成文职了?”
此人约莫只比广德帝小上几岁,但保养的极好,望之倒像是三十出头的模样,且五官与广德帝极为相似,正是他那一母同胞的弟弟忠顺王。
却原来那日在江上别过之后,王府管事周金贵便用信鸽,将当天发生的种种都上报了忠顺王,并在信中极力推崇孙绍宗的武勇。
忠顺王接到消息,便派人在码头上蹲守,只等贾府的客船一到,便兴冲冲赶往宫中‘献宝’——谁成想还没说上几句,勇毅伯牛继宗竟也跑了来,口口声声的要求严惩孙绍宗。
因此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听忠顺王急吼吼的质问,广德帝混不在意的道:“年轻人嘛,难免有个眼高手低的时候,若不好好磋磨一下,以后怎堪驭使?”
“可他万一抗住了呢?陛下可别忘了,那小子在茜香国可是只用半日便寻到了刺客余党!”
“那不是更好么?”
广德帝哈哈一笑:“我大周若真能出一个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狄仁杰,朕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忠顺王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但又不想这么快就改口,因此略一犹豫,便嘿笑:“就怕这小子想要的不是功名利禄,而是温柔乡啊——我可听说他从茜香国拐回来个绝色番女,口口声声说是要娶其为妻,说不定这迁转成文职,就是为了要迎娶那番女。”
“迎娶番女?”
广德帝蹙着眉头沉吟半响,忽然摆了摆手道:“不提他了,先说正事——方才那牛继宗的举止行径,你瞧着如何?”
“狂悖无礼、其心可诛!”
忠顺王先是毫不犹豫的吐出八个字,接着又进一步的分析道:“我看他为弟弟张目是假,借机试探陛下的心意才是真!如今父皇和那老虔婆年寿已高,眼见得再过上几年,便是您独掌乾坤的局面,因此这一群混账行子就想着试探陛下的心意,好早做准备。”
他口中的‘老虔婆’,指的却是皇太后牛氏,也正是那勇毅伯牛继宗的嫡亲姑母。
这牛太后年轻的时候未曾诞下一儿半女,因此皇位才旁落到了广德帝身上。
广德帝继位之后,曾经试图将自己的生母推上太后的宝座,与其并尊为东西两宫——谁知却被牛太后所阻,最后只草草得了个太妃的封号。
因此兄弟二人对牛太后恨之入骨,私下里只以‘老虔婆’称之。
“好一个早做准备!”
广德帝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阴狠的冷笑:“等父皇春秋百年之后,朕必要将这群祸国殃民的逆贼连根拔起!”
想到这四王八公与太上皇互相勾连,把持了内外财源,迫的自己堂堂九五之尊整日里囊中羞涩,竟不得不让忠顺王去贩私盐取利,他便忍不住恨得牙痒痒。
“陛下。”
忠顺王虽顶着‘乖张跋扈’的名头,此时却没有跟着广德帝一起痛骂四王八公,反而劝道:“此事宜缓不宜急,眼下怕是还要安抚他们一番,最好再给他们安排些图有虚荣空耗财力,对咱们又惠而不费的差事。”
广德帝闻言,起身离了御案,在文英殿内来回踱了几圈。
突然扬声将戴权喊了进来,吩咐道:“你去皇后宫中传朕的旨意:女史贾元春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昭容柳如眉递补凤藻宫女史,加封宜嫔;昭容水婉怡加封……”
他这一口气加封了数位妃嫔,皆系四王八公家中所出女子。
等戴权一一记下之后,又交代道:“再替朕放出风声,就说自明年开春起,但凡家中建有符合皇家规制的别院,能容内廷嫔妃暂居的,一概准其回家省亲,享一享天伦之乐骨肉亲情!”
等戴权领命而去,忠顺王早喜的猴儿一样,抓耳挠腮的赞道:“陛下真是好手段!那四王八公最擅炫富攀比,这省亲的风头一起,还不都拼了命的盖园子?!”
广德帝略略一咧嘴,眉宇间却尽是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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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广德帝、忠顺王如何算计四王八公。
却说孙绍宗得了皇帝首肯,喜气洋洋的回到了家中,将迁转文官一事与阮蓉提了,只高兴的阮蓉涕泪横流——但凡能做大房,谁又真乐意去做什么小妾?
便宜大哥虽然颇有微词,但眼见木已成舟,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认了。
此后连着三天,孙绍宗除了抽空去了一趟侯勇府上,拜会了侯家老太太之外,便都在家里与阮蓉蜜里调油,只等着迁转文官一事定下来,就举行个简单的婚礼仪式,然后将她囫囵个的吞下肚。
谁知到了腊月二十六这天,宫中突然传下旨意,却是将孙绍宗借调到了顺天府,暂任顺天府正六品的刑名通判。
而他原本的龙禁卫都尉一职非但并未撤销,反而升了一级,成了从五品的龙禁卫骑都副尉——这可不是贾蓉那种虚衔,而是正儿八经的实职。
因此孙绍宗虽然如愿以偿的做了文官,却只是兼任而已,本职竟还是在军籍!
这下两人可算是傻眼了,瞅着那一张年后上任的调令,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