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偌大的漆黑天幕之上,只剩下几颗暗淡的星点缀着这无边的黑暗。
李穆在关上出租车门后,抬头看了一会儿那道弯钩,藏在层叠云彩深处的弦月散发着暗沉的微光,今晚的月色晦涩难明,又怎是屈屈“惨淡”二字能可尽述的。
他哑然一笑,这番景象,倒是跟他们现在的状态不谋而合。
感受到肩上的娇小躯体逐渐滑落,他的肘弯因为卡着唐漹的两条腿而被桎梏,垂在身侧的双手之中,正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看那分量少说也有三十多公斤,此刻也是动弹不得。
“糖糖,先醒醒,马上到家了。”
两条胳膊都被牵制,他不由得挺着脊背向上搊了搊,随即略微侧过头,打算照看挂在他背上那人的状况。
老实说,唐漹的身形绝不算胖,但当她整个人趴伏在李穆的背上,双手绕过他的后颈在胸前紧紧交叠时,几乎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男子的上半身;如果刚才她滑落在地,惯性原因,势必带着李穆一起人仰马翻。
傍晚的时候,唐漹体热的程度愈发沉重,而且出现了嗓子刀割般疼痛的症状,李穆明白自己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先前受凉导致的感冒已经引起了咽喉发炎之类的并发症,这已经不是一个小姑娘凭借自身免疫力能扛过去的了,去医院输液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然而,李穆低估了唐漹的执拗,在多次规劝她就医无果之后,他只能带着她去药房买了些药物,拦了辆出租车载着两人、以及那些唐漹病中依旧念念不忘的食材,赶回了她位于白塔寺的居所。
的哥是个热心肠的人,李穆揽着唐漹腾不开手,司机师傅在他们上下车的时候,还自告奋勇的帮着他拎东西来着。得亏了他,不然李穆非得忙得手忙脚乱不可。
由于吃了感冒药的缘故,唐漹一路上都是昏沉虚弱的模样,意识也是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到了自家门口也是没有丝毫改变。如果不是在牵她之时,感受到了那逐渐消退的体温,李穆差点儿要以为药房卖给他的是假药了。
“唔…好……”
迷瞪一路的姑娘闻言,强行驱散自周身传来的疲惫感,她只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意识也开始模糊、涣散,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嘴唇翕动的樱口有气无力的呢喃着。
我去,这到底是感冒药还是安眠药?
李穆无奈的叹了口气,在确认她的情况有所好转之后,他一左一右拎着一堆购物袋,背后还趴着八十多斤的唐漹,就这么满身挂件地向她的房子走去。
别看分量够沉,换一般人根本扛不住,但穆爷那是什么人?要么说武者跟普通人不一样呢,李穆轻轻松松地踩着楼梯快步上了五楼,全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末了连口粗气都没喘过。
按照唐漹的指示,他从姑娘的坤包里取出钥匙,拧开后用脚尖轻点了一下,防盗门应声而开。
没辙,不是李穆没有公德心,而是他自己现在双手都被占着,只剩下脚能用了。
进门后,他索性就地丢下手里的东西,顺势把背后的唐漹放了下来,搀着她走到了沙发旁边坐下,锐利而焦虑的视线将她整个人仔细地打量了一圈儿,满脸的放心不下,嘴里担忧地问着:“现在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
“我…没事。”
微眯着眼,整个人斜靠在双人沙发上,唐漹的脸色泛着异样的苍白,因晕眩而有些呆滞的视线,迷离地注视着眼前男人关切而焦虑的面容,她抬起左手抚着自己温度仍高的额头,微微勾起虚弱一笑:“吃药后,已经好多了。”
李穆一手抚上她发烫而泛红的颊,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却在下一秒想起她说过的话,勉强舒展开来,摇头道:“还是有点儿烫,不过还好,药效开始起作用了,瞧你这一脑门儿的汗。”
“呀!”轻呼一声,唐漹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艰难地撑持着自己的身子,李穆连忙起身,搀着她稍显单薄的身子站了起来,听她有些嗔怪地道,“你不说还好,刚才没察觉,现在发了一身的汗,衣服潮乎乎的好难受……”
“呃…咳咳……”瞥见她白皙的脸颊上一闪而过的红晕,李穆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我建议啊,你现在还是别琢磨着洗澡,以免病情加重。”
李穆的眼神飘忽不定的时候,唐漹偷摸提起自己的领口,那些随着汗液排放而出、却被禁锢在衣服里的热量,顿时仿佛找到宣泄口一样的喷涌而出,她首当其冲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热浪滚滚”……
“不洗就不洗吧…可这身衣服都湿透了……”
姑娘有点委屈的撇了撇嘴,急忙身手拉拢领口,粉颊上才稍减的几分热度复煨热了起来,羞涩的目光低垂着迟迟不敢抬起。
“我、我去换一套。”随意找个借口草草搪塞,话语里还带些不自然的磕巴,唐漹羞红着脸扭身便走,钟意之人近在咫尺,她实在不想让李穆看到自己的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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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