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特工厂从台湾买来的那几台铝压铸机,性能优良,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疲倦,也永远都不生病缺勤,这其中,自然也有机修工的一份功劳。
负责设备保养的那些机修工,也都是四十多岁富有经验的老师傅,他们整天都忙于巡查,每当机器稍有异响,他们就开始进行预防性维修保养,晚上大家都下班了,这些机修工都会把机器停下来,用抹布将机器认真擦拭一遍,检查有没有漏水漏气漏油,在他们的精心呵护下,这设备的稼动率居然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八,当然,这样优异的表现,在行业中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奇迹。
良好的设备运转,保证了人工打磨的工作量。每天,李庐谷眼见着要将面前的门把手打磨完了,新的一箱子料又不紧不慢地被端了过来,一箱接着一箱,好像没有止尽,李庐谷那些青春的时光,就在那永不停歇的机械一般的运动中流逝着。
工厂是算计件工资的,所以大家干起活来,劲头还是很大的,出来打工,不就是为了几毛钱,如果不是为了钱,还不如呆在农村,种点田,图一个轻松自在呢。
迈特工厂那些打磨工,基本上都有点年纪了,大部分是四五十岁的人,他们中的一部分是响应过党的号召,修过水库和铁路的,一部分是从建筑工地上过来的,已经习惯了艰苦的日子,当然,他们看上去,很多人精瘦,却膂力过人。
打磨车间的空气中,永远弥漫着细小的铝屑,那些铝屑是从锉刀上飞出来的,工人们工作的时候,细心地用锉刀挫掉尖锐的毛刺,那些闪闪发光的细屑,就挣脱开来,自由了;那些铝屑也是从抛光打磨机的布轮上飞出来的,高速运转的布轮像刀一样,将铝屑一点一点地劈了下来。
令人难以忍受的是闷热的环境,每天下午,压铸机和喷粉烤箱释放出的热浪显得更为猛烈,一方面是天气的原因,下午的天气通常会比上午的炎热,更主要的是热量的累积,到了下午,车间的设备已经运转了很长一段时间了,释放出的热量没有完全散发出去,不断累积下来了,热浪从两边的压铸机和喷粉线上,不断涌了过来,李庐谷有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两股气流的交汇,那交汇如同两种金属撞击一般,电光石火。
汗流浃背,汗水如同千万只虫子在李庐谷的身上爬行着。
这时候,有的老师傅已经将上衣脱掉,露出一身赘肉来,李庐谷看见二根也将衣服脱去了,他才三十来岁,看起来一身肌肉疙瘩,很是健硕。
那汗水如同犁一般,犁过他的背上的田,痒痒的,让他难以聚精会神地去从事打磨抛光作业,李庐谷于是也将一身衣服脱掉了,工业风扇将风送了过来,把一身的热量带走了,果然,感觉舒服多了。
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工厂的宿舍,将一身工衣脱掉,李庐谷才发现自己的肚子竟然为尘埃所染,漆黑一片,轻轻用手一摸,立马就裸露出里面的黄色皮肤来,这黑色的尘埃,如同一件衣服一般,披覆在他的身上。
集体宿舍不足四十平米的房子里,左右各挤着三张上下铺的钢丝床,一走进去,只见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工人,他们有的坐在床上抽着烟,有的大声说着话,有点穿着拖鞋,在宿舍里耀武扬威一般地走来走去,已经是夜晚十点钟的时间,洗手间永远是饱和的,看见有人出来,立马就有人像敢死队队员一样冲了进去。
老男人们挤在一堆,总有说不尽的话,开不完的玩笑,只见一个胖胖的工友拍着一个精瘦的工友裸露的肚子说道:“哈哈哈,你这肚子是黑的,里面的心怕不也是黑的吧。”
“你的脸也是黑的,难倒你是从非洲大陆来的老外吗?”那精瘦工友也打趣着说道。
“妈的,上一个礼拜天,跟我那老婆在出租屋开了一个临时房,乖乖,她看见我的肚子上都是金属屑,都不跟我睡了,幸亏大爷我力气大,她怎么能够逃不过我如来佛的手掌心,呵呵,我是硬吃了她的霸王餐。”胖胖的工友说道。
“老兄,你这样也不是一个办法啊,每次计件工资下来,你都是最高的,赚那么多钱,怎么就不考虑下搬到外面,跟她租一间房子,过属于你们俩的小日子,却偏偏跑到这集体宿舍,跟一班大男人们挤到一块了?”精瘦的工友问道。
“老弟,我上白班,她上晚班,扯不到一块,礼拜天偷她一次,俺知足了,天天见面反而不好,我这人,臭脾气大,她受不了。”胖胖的工友说道。
“唉,羡慕你啊,老婆也在这边打工,一个礼拜可以偷上一回,老子我他妈一年才回去一次,老婆的地再不耕,怕是荒了,这命苦啊。”那精瘦的工友叹息道。
“瞧你这瘦身板,也禁得起一周一次的折腾吗?小心你的小命难保,过不了几天,见阎王爷去了。”胖胖的工友带着嘲讽的口吻说道。
“什么?你敢怀疑我的能力吗?这个礼拜天让你那老婆过来服侍下大爷我,看我不把她弄得欲死欲仙,让她高声乱喊,爷,还是你厉害,比那胖子老鬼强多了。”精瘦的工友模仿女人的尖叫声绘声绘色,惹得大家一顿哄笑。
“奶奶的,说话也不看人,小心大爷我让你吃大拳头,把你阉割了去做太监。”那胖胖的工友在天空挥舞着拳头,故作生气状说道。
此时,只听见洗手间的门“吱呀”一声响,那门就被打开了,一个黑瘦的工友提着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