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奄奄一息的莫呼洛迦居然笑了,虽然笑着很勉强,但眼看着自己百年前的生死大仇竟落到了这一个下场,心中依旧分外畅快。
莫呼洛迦深知自己伤重至此,怕是不行了,但能够将强大的齐天大圣伤到如此地步,且顺带着将那白龙咬成了重伤,若不及时医治,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如此一死一伤,自己纵然搭进一条命去,却也是赚了。想到这里,莫呼洛迦轻轻地笑了,只感觉脑袋里沉重如铅,她慢慢地低下头去,只想沉沉地睡去,睡去。
就这样,原本喧嚣的战场上渐渐地安静下来,只剩下孙悟空在地上打滚惨叫。远处东面的天空中突然间霞光滚滚,有一阵清新悠远的竹笛声缓缓地漂浮过来,那笛声极轻极柔,仿佛是母亲的双手在抚摩着孩子的身体,那样地轻盈,那样地温柔,以至于原本就快要进入沉睡的莫呼洛迦忘记了身心处的所有痛楚,更加快速地进入了梦乡。只是她伤重至此,居然仍保持着一线生机没有死去,嘴里面流着涎水,沉沉地睡了过去,那样地宁静祥和,就仿佛依偎入母亲的怀抱,这普天下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伤害到她。
这时候,疼得在泥坑里打滚的孙悟空脸上的痛楚倏然消失不见,猴子颇有些不适应,慢慢地睁开眼睛,趴在地上不知所措,这样沉默了良久,他才尴尬地跳起身来,圆睁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只见眼前站立着两个人,那个青衣少年倒是熟人,便是普陀山潮音洞中南海观世音菩萨的大弟子惠岸行者,那一位女子却并不是观音,而是一位猴子从未见过的女子,她一身绚烂的紫衣,体态曼妙,无风自鼓,翩然起舞,她那张凝脂的脸庞洁如皓月,不施粉黛,莹莹地发着毫光,她满头的青丝婉转绵长,长可比肩,她头顶两颗白净的玲珑玉角,显得煞是可爱,看来也是与敖白出自同宗,是个龙族中人。不然最吸引猴子的还是那龙女的一双眼眸,光华照人,饱含深情,该是和观音菩萨一般,是心怀天下、悲天悯人的眼神。
等等,猴子忽然间虎躯一震,淡淡地想道,龙女,传闻观音菩萨身边站着位捧珠的龙女,乃是西方佛国圣境二十四诸天之一的娑竭龙王的女儿,当年手捧着价值三千世界的无上明珠进献佛祖,故被佛祖钦封为菩萨之身,能够呆在观音菩萨身边护持的,该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眼见着捧珠龙女稳稳地悬浮在木叉身前,神色淡然,微微含笑,手里面还轻握着一支用白玉做成的竹笛,显得那样地落落大方,典雅出尘。
甫然见这一支玉笛,孙悟空眼中一片雪亮,哇塞,感情是这龙女用这笛声化去了俺老孙身上的痛楚,小小的竹笛竟有这般功效,着实地让人咋舌。
想及于此,猴子再不敢怠慢,抬手向二人作揖道:“嘿嘿,原来是两位驾到,有劳有劳,可俺咋没见到菩萨前来呢?”
一听这话,木叉摇了摇头,满脸地悲哀道:“唉,别提了,菩萨自打被铁扇公主的紫冰剑冰冻之后,加上原本的伤没完全好,至今还没化去身上的那丝寒气,不免有些儿怕冷,此刻还在太上道祖的八卦丹炉旁烤火哩,估计短时间内怕是出不得兜率宫,前来给三藏军团跑腿了。”
“虽则如此,菩萨依旧心挂着诸位的安危,今日心血来潮,掐指算出你师徒在路上又遇险阻,这才派了我和龙女两个前来助阵。不过有一事需得请大圣恕罪,我两个久在普陀山潮音洞修行,许久不曾在人间行走,再加之这山间臭气熏天,林深叶茂,颇有些不识得路径,故此在这林间找寻了许多时候,依然不得其法,难辨东西,此刻还是龙女听得这片山头上有些许打斗的声音,我等即刻循声赶来,来得迟了,还请大圣莫怪。”
眼看着木叉满脸灿烂莫测的笑容,猴子不由得腹诽不已,丫的,这边的打斗都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动静可大得去了,身为仙家之人,耳聪目明,如何会听不到?再说你两个都有驾云的能力,才短短七百里路程,又如何能够迷失了道路,实在太假,俺看你们就是存心地隐在暗处,就是不肯出来帮忙罢了。
然而面对的毕竟是普陀山潮音洞的后勤队伍,这番话也只能藏在心头暗暗地盘算,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猴子便只好咬着牙忍耐下来,哈哈一笑,拱手道:“无妨无妨,两位能来,俺老孙已然是很承情了,还请行者略施妙手,给敖白救治一下,他被这妖孽咬住了脖颈,伤得着实不轻。”
惠岸行者听了满怀景仰,不住地称羡道:“大圣果然是关心师弟,放心吧,听了龙女的笛声,身上的疼痛会暂时地消失不见,我观敖白的伤势,并没有性命之忧,只需将脖颈处的血止住,便就无碍了。这样吧,就由我来给敖白治伤,龙女嘛,却还有要事要办。”
话说之间,只见那龙女满面含笑,向着木叉微微颌首,便悠悠地在手上亮出一只羊脂玉净瓶,也不打话,直接地将瓶口倒转,往上面轻轻地一扣,刹那间,有一条洁白壮阔的水龙从瓶口处宣泄而出,响声如雷,水势滔滔,真如一挂白色的汪洋瀑流从半空中奔腾而下,四散奔流,无穷无尽,连绵不绝。
也不过片刻的工夫,这般瀑流就将悟空所站立的地方淹没殆尽,涓涓细流温柔地滋润着猴子脚下那无比恶臭的烂柿淤泥,渐渐地将那淤结了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烂柿墙冲刷起来,汇入那缓缓流淌的细流之中,化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