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远处数里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叫喊声,却原来是两列兵丁押解着两拨人,分前后向皇宫大门走来。前面一拨都是些年过三十的老女人,更有些发迹斑白,面老珠黄,风华不再的,在军士的推搡下,跌跌撞撞地向前行进,嘴里不住地喊冤叫屈。
这些老女人望见仪仗下华衣宝冠的文天枢,知道是新任女王陛下,径自地下跪磕头,呼声震天道:“女王陛下,我等是年过三十,依法被赶出都城的老女人,听闻新任女王陛下登基,要解除国中两大弊政,于昨日便下发榜文,赦免我等被逐出都城的老女人,得归皇城,与久别的家人相见。”
“我等草民闻得讯息,自然是欢欣鼓舞,感恩戴德,然则我等亦知此乃流传国中数千年的祖训,为创国六世祖所制,威德甚隆,深入人心,如何能在一夕间废止,故此心中踟躇,未敢深信。我等辗转一夜,内心煎熬,但终究敌不过与家人团聚、长久安居、共享天伦的诱惑,我等草民私下里一商量,觉得此事也无可厚非,纵然传言是假,大不了被兵丁拒之门外,重回边疆而已。但假若传言是实,我等却当真能与家人团聚,长相厮守,共度天伦,这样的好事,纵然是上刀山下油锅,千难万险,却也要试上一试,更何况才区区一座皇城,勉力地跋涉一遭,实在没什么可犹豫的。”
“想及于此,我等草民便下定决心,打点行装,欢声笑语,日夜兼程,来与家人相见。不想我等才到城门口,还没来得及观望城中光景,就被守城的官丁赶下城来,手拿刀枪,将我等草民押解到此,面见女王陛下。”
“对此,我等草民心中惶恐万分,却不知女王陛下究竟有否命有司下发榜文,将我等草民拘解到此,意欲何为?”
天枢闻言哈哈大笑,含笑点头,面带嘲讽道:“不错,这旨意确是寡人下达的,但寡人内中深意,又岂是尔等小民所能够了解?”
“寡人便是要借尔等之头,立下威严,叫那些暗中不臣服寡人的刁民了解一下,违抗先祖宝训,该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话一出口,一众女子尽皆失色,尖声道:“什么,要借我等之头,莫非陛下还要杀我等不成,这却是何意?”
天枢听了又是大笑,摇头叹息道:“真不愧是些老人儿,一点就透,果真是要杀你们的。这却也怨不得寡人,怪只怪那蝎子精做了两百年的女王,假施仁义,收买人心,尔等草民却也愚昧,为其所惑,便自感恩戴德,甘效死力,而寡人仓促得位,根基不稳,羽翼未丰,需得提防暗中有那不服寡人的刁民,心怀怨望,感念故主,起兵造反危害社稷。”
“故此寡人便定下计谋,发榜诏谕尔等为国所弃的老女人,假意地赦免尔等归国与家人团聚,此举违背先祖宝训,虽死犹遭国人唾弃,寡人便将尔等押赴市曹典刑正法,既名正言顺,又立威警民,百利而无一害也。”
众女子闻言悚然动容,齐声道:“女王陛下,您当真好险恶的用心,可是您别忘了,这榜文却是您传旨下发的,这般地言而无信,杀顺民而立威严,如何堵得住天下万民的悠悠众口,我等虽则身死,只怕您的王位也未必长久,日后必定死于乱军之中,身首异处也。”
天枢一听止不住地冷笑,悠然道:“寡人若连这些都算计不到,如何能做你西梁女儿国的国王?就这些许小事,寡人早已想好了对策,尔等身死在此,知道了真相却也无妨,但从此以后,寡人便从未知晓有这等放榜之事,为堵住天下万民之口,寡人必然痛心疾首,大为震怒,当杀那几个私放榜文的有罪之臣,以谢天下。”
话一出口,众女子尽皆大怒,咬牙切齿,面红耳赤道:“果真好计策,这般掩耳盗铃、委过于人的手法,确是古之王侯将相排除异己的好手段,我等身死于此,恰如其分,但愿死后化为厉鬼冤魂,到佛前告你索命,教你这奸邪狡猾的一代枭雄,落得个身败名裂、不得好死的下场。”
天枢闻言又是大笑,抚掌道:“尔等尽管去告,若三界神佛当真有灵,天下间该少去多少冤魂恶业,佛祖也只会说是尔等前世作孽,才有今日的果报。更何况区区一个妖物都能做你西梁女儿国两百年的女王,寡人承天眷顾,生得如花似玉,闭月羞花,却如何做不得这个国王,尔等放心,寡人必定会是一个好国王,励精图治,光大故国,历史的书页将证明一切,你们的死不会白死,会很有意义的。”
见她这般地无所畏惧,厚颜无耻,众女子心中绝望,怒火中烧,无可奈何,只暗暗地垂泪啜泣。忽后排中有一人朗声大笑,面带讽刺道:“女王陛下,看来今日你执意杀人,我等草民皆难逃一死,毋庸置疑,那些诏令准许我等寒门子弟仰仗自身学识入太学院参加官员提拔考试的榜文,也是为了赚我等自投罗网、杀生立威的么?”
说话的声音却是传自后一拨被兵丁押解的人群,文天枢抬眼看去,不由得暗暗称叹,只见这一群人虽然面貌平庸,衣衫褴褛,但许多人眼带精光,光华内敛,睿智通达,勃勃然一副儒士风范,有如此自信仰仗自身学识前来太学院参加官员选拔考试的,该都是西梁女儿国有学之士,栋梁之材,当堪大用也。
虽然如此,文天枢却面带冷笑,点头叹息道:“汝等真不愧为我国中饱学之士,所料一点不假,寡人便是以容貌姿颜谋得女王之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