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天激烈的战争,阎应元明显也变得瘦了不少,即便深夜了,他依旧拿着江阴城的平面图以及最近几天清军动向,研究建奴下一步可能会如何攻城,听着脚步声,方才猛地回过神抬起头,对着宋勇忠抱了抱拳头。
“宋将军,深夜相邀,多有讨扰!”
“不敢当!不止阎典使召某前来,有何要事?”
阎应元沉默了下。
“城中粮草已经不足十日之需,城中百姓已经有不少数日未食的,火药,箭矢,布匹,油料等已经见底儿,并且城北,城西的城墙大片坍塌,江阴城,已经空了。”
“哦?我部还储备有一批罐头,一些粮米,阎大人所需,某自当尽数拿出!”
“宋大人!江阴已经坚持不了几天了!建奴再次增兵,火炮增加到了三百门!恐怕城破,就在这几天之内了,宋大人,江阴要的不是宋大人麾下那点救命口粮,您能不能告诉我,大帅,他究竟在做什么?在那里?”
阎应元双目中流露出来无比希望的目光,可惜,宋勇忠是无比艰难的摇了摇头。
“抱歉,宋某真的不知道!”
这一句话,让阎应元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可宋勇忠接下来的一句话,又仿佛点燃了他双眸中的火焰。
“不过宋某可以肯定,我家大帅绝没有抛弃大明逃亡!这些时日,他也一定在策划着继续战斗下去。”
“多谢!”
猛地对宋勇忠抱拳一鞠躬,旋即阎应元又是忽然将那张地图递到了宋勇忠面前。
“宋大人,这几日刘良佐,孔有德两个狗贼兵马频频向花嫁坝移动,恐怕这几日就会以此向城中发起进攻,在花嫁坝与邓家坟一带,是建奴的守卫薄弱点,请将军带着麾下壮士即刻出城。”
“怎么可以?江阴危在旦夕,宋某怎么能……”
“江阴已经是必死之城,宋将军乃是能人,不值得死在这里,将来大帅还需要将军!大局为上!绝不能让建奴,断了咱们的祖宗衣冠!”
“可阎大人?”
“这儿是我们的故乡,落叶归根,能死在这里,也是我等的福分,就算死了,咱们这些江阴人也可以瞑目的见祖宗了!”
眼看着阎应元脸上浮现的那股子自豪之情,宋勇忠又是沉默了。
…………
虽然大军围城,不过凭着选锋军的战斗技巧,从建奴包围圈中找到个薄弱点突击出城去,也不是件太难得事情,听到命令集结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四十三个选锋军锐士,一个不落的突进到了江边。
然而这一次,这些精心训练的铁血战士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相反每个人心头都升起一股子厌烦的心理来,恨不得突围途中真碰到建奴主力,然后拼死厮杀一场,哪怕战死沙场,也是快意的。
宋勇忠的情绪也是变得极为低落,可他是选锋军指挥官,这时候就必须拿出领袖责任来,率众找到了早已经匿藏的船只,宋勇忠严肃的喝令道。
“诸位不要忘了自己是什么人!我们是选锋军,注定要为大帅而战,大帅军令,事不可为,突围返回崇明基地,等候命令!”
“喏!”
毕竟训练有素,频频回望的将士们也是无奈的整齐一抱拳,人群分上了几条舢板,解开绳索,就打算顺流而下,可就在这功夫,忽然有警戒卫士惊愕的叫嚷起来。
“军首!江中有灯!”
这话让宋勇忠惊愕的扭过头,不知什么时候,宽敞的长江江中,一盏盏孤灯仿佛鬼火那样两两相接,逆流而上,向东看不到头,向西看不到尾,如果对一般人来说,不过是点怪异的鬼火而已,可对于宋勇忠,在乞活军中服役太久,这种场面他也见过了不知道多少次。
是船灯!应天战列舰夜间行军,用来标志船头船尾,防止相撞的船灯!
此时已经凌晨几点,一点淡白的光辉已经渐渐在东方露出,看着这一盏盏灯,一股子曙光仿佛同样在宋勇忠的心头流露,忽然间,这个一贯铁血的特种将军,也仿佛孩子那样猛地坐下,猛地一拳头锤在甲板上。
“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