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降帆!”
“该死的,别愣着,赶紧堵缺口!”
“抛锚啊!”
三十多个水手乱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船上船下嘶声竭力的大喊大叫着,所有的劳工全都被踹回所住的船舱,拥挤在狭小的舱内,李老白感觉自己就仿佛竹筒里的骰子一般,也是被抛的上下翻飞,五脏六腑就跟乱了套那样,恶心的脑袋都大了几分。
他这还是强忍着,屋子里已经有不少吐了的,那股子酸味简直不堪入鼻,然而更加恐惧的却是未知,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会不会葬身海底,当个孤魂野鬼,人群中,终于有人精神崩溃了。
“老子不干了,老子要回家!放我回去!”
大喊大叫着,赵老牛疯狂的踹开了舱门,大步向甲板奔逃了出去,疯狂似乎会传染那样,跟着他大嚷大叫着,十多个年轻人亦是跟着闯了出去,两个水手要叫喊阻拦,却也被他们推搡到一边,突然这么大一股重量压在了船尾,这条卡拉维尔船明显又倾斜了许多。
“回来啊!你们疯了吗?这么闹下去,大家都得死!”
跟在后头,李老白也是惊骇的跑到了甲板,忍着剧烈的颠簸死死抱住桅杆,对着船尾大喊着,可是一帮子劳工却已经疯狂到了极点,那赵老牛一面抢着缆绳升帆,一面还癫狂的叫嚷着。
“老子要回家!他姓宋的是要把咱们当祭品,都喂了海龙王!来换他的荣华富贵!老子才不要死!放我回家!”
飓风中,本来船已经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呻吟,再这么升帆强抗,更是将船摇晃的岌岌可危,甚至李老白还看到船长绝望的下令准备好救生艇,要下放了,可就在这个功夫,已经压的极低的船尾,一个滔天巨浪卷了过来,彻底打上了下半个船。
海水拍的李老白眼睛都睁不开了,几乎窒息,不过就是凭着那股子蛮力,李老白硬是抱着桅杆没撒手,足足撑了几秒钟,浪潮方才推却,可等李老白再次睁开眼睛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什么都没了!
船长,几个放船的水手,还有赵老牛他们,全都没了!甲板一片狼藉,甚至桅杆都裂开了,摇摇晃晃的撑着半张帆。
船,终于稳下来了!
足足傻了几秒钟,抱着头,李老白终于嚎叫着跑回了船舱,重新冲进那狭窄的舱内,搂着他那迷迷糊糊的傻儿子的头,死死不肯放开。
狂风咆哮到了足足整个晚上,舰船摇曳中,几万颗心脏剧烈的跳动中,凌晨时分,终于过去了,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海面时候,不知道谁,终于壮着胆子重新跑回甲板,眺望着又恢复了平静,安详的如同邻家女孩那般的大海,和风细雨中,似乎一点儿也看不出昨晚的狂暴,看着安宁的大海,那人终于松了口气,可旋即,他忽然不可置信的向西南眺望,一望无际的海边,一点点突兀而出的绿色忽然映入了他的眼帘,傻了几秒后,那人终于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到了!到了!终于到了!”
这一语真如同中午的下课铃声,整个舰队都沸腾了,再也顾不得水手定下的规矩,无数劳工欢呼着跑上了甲板,连续半个月的煎熬,终于到了头了!
蹲在船舱担惊受怕了一夜的李老白,也是搂着他那傻儿子出了来,望着远处的陆地,他也是喜极而泣,双膝跪在了地上,锤着甲板哭泣道。
“终于到了!”
的确是苦尽甘来,舰队看到的陆地,是澎湖列岛,经历一场风暴,三万人的舰队足足损失了两千多,不过还是有两万余人在澎湖护航舰的簇拥下,抵达了台南。
新州府知府张煌言还真没想到,如此短暂的时间,宋青书还真的“忽悠”来了如此多的移民,稍稍显得措手不及,还好,在之前他已经为移民做出了准备,新州府以及台南县,嘉义县,县城骨架基本上已经在修建的差不多了,李老白等人到的这台湾第一件事,则是为自己修房子!
砖瓦厂已经搭建,从阿里山砍伐的林木亦是堆积如山,虽然沃野间还算是荒凉,可是耕牛,耕犁还有种子,西印度公司已经准备好了,和一百多个应天子弟分配到了一个田庄,眺望着堆积如山的建筑材料,拎着把锯子的李老白这功夫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汉我还当什么工作呢!紧张了一道,不就是种田吗?”
的确,这算得上这些天南地北汇聚来的劳工的看家本领了,大难不死,又到了这么个新地方,拿着熟悉的工具,一时间这些劳工的士气忽然变得高涨起来,嘹亮的劳作号子中,一座座简谱而又生机勃勃的农庄,开始在荒蛮了上千年的宝岛大地上,拔地而起。
连片的阡陌,就如同那雨后春笋般,绽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