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料想到,柳大柱子忽然就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将他练过铁头功,结实的额头狠狠地磕头在了邢老倌脚底下。
“师傅,求您将师妹嫁给我吧!我柳大柱子发誓,我有一口吃食,就绝不会让您老和师妹饿着!”
这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住了,尤其是躲在后头偷听的宋青书都惊呆了。
说实话,从心里,他是没把邢红娘当媳妇儿,他和邢红娘怎么认识的?从天上掉下来砸到的!然后就被她拖着当挡箭牌,然后又一起蹲大狱,两人总共话没上十句,朋友尚且不算,更别说夫妻了!
就如同后世,也许两个人床都上过了,甚至女方都怀孕了,到头来一拍两散都大有人在,更别说邢红娘这一个相对来说完全的陌生人。
自己一个人生活久了,对于另一个人忽然要闯进自己生活,内心中,第一个反应就是排斥,哪怕邢红娘是个美女。
问题是再怎么说自己名义上也是邢红娘的丈夫吧!就算后世离婚也得有自己这配偶一方在场!你这第三者上去就跟老丈人求婚,自己颜面何在?
其实挺懦弱,不然也不能让邢家班当傻子呼来喝去这么久,可男人什么都可以让,唯独帽子的颜色不能让!一肚子火,宋青书就打算出去理论下。
谁知道没等他走出去呢!邢老倌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嗡的一下吓了他一哆嗦,旋即这倔老头面色铁青的怒吼出来:“此事不得再提!”
“为什么!”
马上要散伙了,此时柳大柱子也顾不上师傅的威严了,敲着他精瘦的胸脯阵阵闷响,无比激动的跪着问道:“师傅,我哪点不比那个傻子强!我十岁开始跟您学艺!我对师妹的心您也是知道的!为什么您宁愿将师妹嫁给那个百无一用的傻子,也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我哪点比不上那个傻子?”
事情发生太突然,邢家班的诸人全都楞在了那里,邢红娘虽然被生活逼得泼辣了点,感情生活上却完全是个雏儿,突然自己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师兄,当亲哥哥看待的柳大柱子突然向自己求婚,邢红娘完全不知所措的木讷在那里,像个傻妞那样丝毫没有反应。
“师傅,红师妹可是您亲女儿啊!那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您也不愿意自己女儿落到火坑中吧!大不了对那个傻子好言相劝,实在不行让大柱子师兄给那傻子磕个头,给他些钱,打发他走呗!”
回过神来的小萝卜亦是劝说起来,一旁的韩娟儿更是帮着柳大柱子直点头。
“师傅,您也岁数一大把了!红师妹更是女流之辈!凭着一个傻子,将来你们又能如何过活!正好大柱子师兄有此心,让他给您养老送终,师妹下半辈子也有个照应,不好吗!”
韩娟儿说的更实际一些,事关女儿的幸福,邢老倌沉闷不语,又是拿起烟袋子点燃,苦闷的吧嗒吧嗒抽起来,韩娟儿又是赶忙拉了拉俏面通红,呆若木鸡的邢红娘,急促的催促道:“红儿,你倒是说句话啊!”
“啊!我,我听我爹的!”完全没了平日里那种飒爽英姿,捏着衣角,邢红娘低着脑瓜扭捏的回答着。
得!把球又踢回邢老倌脚下了!
其实小萝卜的建议宋青书也是赞同的,让柳大柱子给自己磕个头,面子有了,反正他不想和邢老倌种地去,他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超级宅男还怕在这明末混不出一条活路吗?分开就分开,反正他还不想跟邢红娘这个暴力女混在一起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邢老倌身上,等待他的裁决。
吧嗒着嘴,把一袋烟抽的七七八八,邢老倌终于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行与不行,反而昂头看天,回忆起了往事。
“当年还没干这个戏班子之前,老头子我也是个镖师,跟着长风镖局的苏老镖头,南北各处跑,最后一次运镖,却是给平遥一个老主顾!”
满是沟壑的脸露出来惊怒与恐惧,头一次邢老倌显得那么虎虎生风,声音高昂的说道:“那老主顾饿了太原镇的守将,怕人报复这才转移家产,怕长风镖局不接,他就瞒报了这一点,结果我们镖局三十来号兄弟在黑风口遇到了上千兵匪!”
“那一次,镖银丢了,就我,老镖头,还有刘镖头活了下来!”
“那主顾的儿子后来上门讨要,苏老镖头解散了镖局子,把所有家当都赔给了那人,当时老汉不解,明明是他瞒报了,而且我们还死了那么多兄弟,可苏老镖头的话我到现在还能记得!”
脸上面容似乎变得平和,学着当年老镖头的话,邢老倌一字一句的叙述着。
“咱们江湖人行走天下,与那些响马贼盗匪的差别是什么!就是一个道义!既然我老汉接了镖,不管什么情况,哪怕我老汉死了,我儿子也得把这镖赔上!”
看着面如死灰的柳大柱子,邢老倌慢悠悠的又是叹息道:“这也许就是命,睡不好,偏偏让红儿跟个傻子签下婚书,老头子虽然大字不认一个,却也知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在衙门里,傻子已经算救过大家一次了,大牢里又是第二次!你们不承这个情,老汉我得认!”
院子里还能传来窸窸窣窣的谈话声与商议声,似乎邢老倌安排分家产还有徒弟们的去路,柳大柱子也是不死心的还要辩驳什么,不过宋青书却没心思偷听了。
同时宋青书亦是一丁点睡意都没有,重新躺回破烂床上,抬头望着棚顶,宋青书的脑子乱成了一团。
说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