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会放下心事,收拾停当后仰躺在床上,阳光从瓦片的间隙透出一点光晕,此时便如他多年前一个人来京师时一样,在这个百万人的都市充满孤独,再到后来在京师的呼风唤雨,现在终于到了一个人离开的时候。
张大会盯着屋顶喃喃道:“崇祯八年。快五年了,回登莱,回家。。。京师老子还会回来的,张东你给老子记住。”
。。。
崇祯八年的五月下旬,在张大会悄悄踏上归途的时候,又一次粮荒到来运河沿线。流寇的肆虐让大明北地和湖广的粮食产量下降,江南过度的商业化让粮食极度依靠湖广和江西。现在最大的粮仓湖广歉收。整个江南地区的粮价一直在上涨。
今年的粮荒比去年更加来势汹汹,从扬州开始便出现粮价上涨,运河各个码头都有人在购粮,除了朝廷的漕船能顺利北上之外,各地的官绅和漕帮都在拦截粮船,要求他们在本地放粮。连漕船的夹带也很少能过天津。
通州等地的粮价迅速飙升到了接近四两,永平、滦州、关宁等地粮价更加惊人。永平和滦州等地达到了六七两一石,而去年最后的一波打压粮价,造成很多行商破产。
粮价高企造成当地很多人逃荒,永平一带商业凋敝人口稀少,使得运输的成本更高,京师的很多行商都在观望,敢往关宁地区运输的只剩下朝廷大员背景的大商铺,而这些人与四海商社是一伙的,不但有粮食的利益,还有卷烟棉布南货等等,从实力上来说,他们能调动的资金远远不能和今年吸收大量存银的四海钱庄相比,加之去年尝到了甜头,所以他们都和四海商社保持一致,放粮的数量不大,以少量货物维持高利润。
天津的私人船只在去年被四海商社大量收购,很多船都停在天津不动弹,往关宁的海运数量很少,到了六月初突然征集水手,然后离港去向不明。剩余的船只也有四海商社的人去雇佣,据说是要去登莱拉棉布。
海陆两路交通都不顺畅,使得人口密集的的辽西地区陷入了严重粮荒,求粮的文书一道道飞往京师,崇祯严令户部尽快补足,但朝廷的力量此时已经远远不能与登州体系相比,明末时官场的种种弊端和低效更加剧了这种差距。
到了六月中旬,辽镇的粮价到了十两,去年那一波已经把辽西民间的存银洗劫了一遍,很多营兵家中无隔日之粮,朝廷运去的本色被各级将官扣掉分润之后基本只够养活营兵自己,辽镇将官中还有不少人自己开起粮店,用各种方式从四海商社及其同伙那里买粮,然后卖给辽镇营兵,营兵的折色被高粮价回收到了商人和将官那里。
原来辽镇将官就多有经营四海商社货品的,吴襄、祖大乐、祖宽这样的辽镇干将,也靠着四海商社做起蒙古、关宁地区转手贸易,在其中大发其财,祖大寿本人也差不多。去年之后四海商社控制了辽西商路,各级将领与四海的纠葛越来越深,不知不觉间登州已经用商业捆绑了辽西的将门。
等到祖大寿发觉其中的道道时,这种利益已经难以解除,祖大寿对辽镇的控制主要靠姻亲和利益,各个将官的商铺都是他们的重要收入来源,让他们得以养更多家丁,在辽镇中更有地位。这种利益是祖大寿也不敢动的,否则就失去了他控制辽镇的基础。
祖大寿也是第一次遇到陈新这样干的,以前后金多是依靠军力威慑,隔一段时间派兵来敲打一下,然后私下再与祖家军联系,现在的登州镇却是无孔不入,祖大寿虽然打不过后金,但是守城是没有问题的,现在他却找不到方法对付登州镇。
但粮荒不解决是不行的,祖大寿无奈之下准备再次派出吴襄去登莱,吴襄是登州的熟客了。他也没有推辞,不过这次他多带了一个人。
临行前吴襄去了一趟锦州,这里是祖大寿的大本营,从杀何可纲的事情暴露后,祖大寿就摆出军阀态度,一直坐困锦州。锦州这个地方已经不是朝廷愿不愿意撤的问题。如果崇祯坚持撤掉锦州。那祖大寿就只能投后金,所以朝廷只能这样养着辽镇。
祖大寿看起来是一方军阀,实际上形势比登州恶劣得多,陈新三面临海,只有辽南与后金交战,后方十分稳固,祖大寿则是四面皆敌。与其说他割据锦州,不如说他是自己断了自己的路,不得不困守锦州一处,连方一藻所在的宁远也不敢去。
吴襄一行从宁远而来,沿途堠台林立,整个宁锦之间都有大小堡垒的掩护,如果有一支能与后金野战的精锐。这条防线是可以信赖的。但明军的问题仍在于野战和机动力。失去攻击能力的堡垒并不能起到堡垒的真正作用。
吴襄从南门入城,这里的城头上摆放着两门红夷炮和大量的旧制大将军炮、弗朗机等等。看起来十分坚固,但吴襄知道,这种防线能抵挡建奴的攻击,但无法抵挡围困。
锦州城池坚固,祖大寿原本打算在这里存一年的粮食。按现在辽东的形势也足够了,因为有登州镇在辽南牵制。后金没有力量调集大军来围困他一年,最多来短暂的打秋风。不过受到粮荒的影响,祖大寿的存粮目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