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奋斗赶紧凑上去,那几只大耗子已经四散而去。
方家人对一老一少异口同声的喝止,很感意外,他们惊疑地看着俩人。不过牛奋斗和酸老西哪顾得上理睬他们,而是大步朝坟头走去,绕着整个土堆环视一周,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可以伸进去一只手的老鼠洞。
“原来是这么回事,太神奇了吧?”牛奋斗看着老鼠洞,别提有多不可思议了。
酸老西看起来也是有些出乎意料,似乎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是不是方礼老人的行为感动了天地,连生灵都为之倾倒?”牛奋斗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所以猜测道。
没想到酸老西却摇摇头说:“他的行为如果真的感动喽天地,那怎么可能会在子孙后辈身上降下劫数?”
“你什么意思?”牛奋斗发觉他话里有话。
“事后再跟尼说哇,现在不方便,不过这几些打洞的老鼠,八成和墓里埋着的人有关系,和方礼应该没甚联系,尼问问她家的人,尼没听她哥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对劲的吗?”酸老西沉思了一下说。
经他这么一提醒,牛奋斗这才发觉方明德捡石块要打老鼠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很有意思:好你们几个畜生,我妈平时对你们多好啊,你们居然还要在我妈坟里打洞!
这就怪了,老话说的好,过街老鼠惹人喊打,人会对猫狗猪羊有感情,可从来没听过什么人会对老鼠情有独钟,老鼠在人们心里,十足的害虫啊,听方明德的意思,他母亲应该对老鼠还很关照,这就不合常理了。
于是牛奋斗转头问道:“方大哥,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你母亲平时对这些老鼠很好?”
方明德楞了一下,想说什么,可语言组织能力实在不强,最后还是方惟馨的父亲接过话头说:“哎,这说来话长了,几十年前,闹过几年自然灾害,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了。那会小惟刚生下来,家里早就断粮了,她妈刚生产完本就虚弱,再加上饿,身子更差了。小惟根本没奶吃,而且家里米缸都空了,谁家都一样,借都借不来了,连个米糊糊都没有。
眼看母女俩都快饿死了,说来也真是巧,她妈在屋脚看到一个废弃的老鼠洞,那年头,草根树皮都被人啃光了,别说老鼠身上还有点肉,老鼠都快绝迹了,比灭四害的时候都干净,可奇怪的是洞口竟然撒着两粒米。她就让我把老鼠洞给掏开,她说老人家讲过,老鼠有藏粮食的习惯,这可能是老天爷可怜他们故意让他们家发现。果然,等我把洞口掏到底之后,真的在深处,挖出了整整一袋子粮食啊。
就是靠着那一袋粮食,我们一家才算勉强渡过了灾年。她妈说,她和小惟的命,都是那一窝老鼠救的,而且小惟正好属鼠,所以从那以后,我们一家人,对老鼠都心存感恩。尤其是她母亲,一旦发现哪里有鼠洞,都会塞进一些粮食进去。小时候,小惟特别喜欢猫,可她母亲说啥都不让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年灭四害的时候,家家打老鼠,就我们家不干那种事,为此没少受批评。不过你们说奇怪不,我们家的老鼠那会真挺多的,可就是没祸害我家一颗粮食。哎,今天要不是见它们在我爱人坟头打了洞,她哥也不会这么激动。”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奇也,妙也,看来天地生灵都有善念,尼家夫人知恩图报,竟把自古以来都是祸害的老鼠也给感动咧,真是好人有好报啊!”酸老西听完,感慨道。
牛奋斗也是震惊不已,不过他似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方惟馨的母亲,给鼠洞塞粮食的行为其实和对神灵的供奉是类似的,一旦有了坚定的信仰,人和动物之间也会建立一种微妙的灵性。
“爷爷,您的意思是说,老鼠在我母亲坟头打洞,是好事?”方惟馨惊疑地问。
“我们还一直纳闷,你母亲被埋进去,怎么没有憋死,现在明白了吧,所以,这波老鼠,说不定真的是灵鼠。你母亲能活着,一方面沾了你爷爷的光,另一方面也有你家自己积得德”牛奋斗解释道。
这下方家人才醒悟过来,其实他们也隐约猜到了,只是不敢相信罢了,毕竟这种事落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谁敢信啊!
接下来就是起灵了,这不仅是方家人最紧张的时候,也是牛奋斗和酸老西最心慌的时候,他们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可要从一处已经被土封了九天的坟墓中,起出一位已经被医院判定死亡的大活人,多多少少还是心虚。
起初方明德和他父亲还跟着一起干,他们一边干,一边冲着地下呼唤,可惜,地下根本没有回应,这下两个人勉强建立的信心终于还是崩塌了,身体变的沉重,连抬铁锹的力气都没有了。
牛奋斗也有点慌了,按理来说,如果棺材里的人活着,能听到呼唤声,可事已至此,就算里面的人真死了,也得挖出来看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于是他把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十几立方的土,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个大活,可对于他,还真不算什么。
加之心情焦急,手里的铁锹上下如飞,很快,就听一声闷响,铁锹已经铲到棺材板上了。
听到这声闷响,方家人的精神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缘,牛奋斗赶紧给墓坑上面的酸老西个苏献意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去稳住那家子人,别到了这最后一哆嗦的时候,再闹出什么岔子。
俩老头领会意思,赶紧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