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衍武的手边已经没有了“挫虎龙”。.??枪刺上的鱼枪绳也被他弄了下来,紧紧把陈力泉绑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现在的他,却实在是有些绝望了。
因为海里就像有锁了千百年的妖魔鬼怪,彻底解脱出来似的,那纷涌的浪头变化成了无数只张牙舞爪的手掌,在水上水下拼命地拖着、推着,又撕拽着他。
而他几乎精疲力竭,肢体麻木,只能沉重地喘着气,使劲瞪着被海水泡得昏花的眼睛,无奈地望着那不过几十米远,却遥不可及的岛岸。
这不是他不努力,他的确曾用尽气力地拍水奔游!可“人力有时而穷”是最贴切的写照,有的时候,人的想法是没有足够的能力来实施的。
现在的他,已经难以再靠近小岛哪怕一米,只能勉力维持着在雨中飘荡,在浪头上沉浮。只要风浪再大一些,折戟沉沙就是眼巴前的事儿了!
突然,又一阵夹杂着雨滴的狂风而至,把洪衍武的脸打得生疼!
同时,尽管他千不愿万不愿,可浪头完全不已人的意志为转移,明显地越摇越高!各种形状的浪块拥挤着,撞击着,铺天盖地地向他头上压来,
直呛了好几口苦咸的海水,洪衍武拼了命,才好不容易重新钻出水面。
可……我的天!
冰冷的海水竟让浑身瘫软的他开始了轻微的痉挛,他的大腿竟然有些抽搐起来!
完了,我肯定要喂鲨鱼了!再这样下去绝对活不了!
空前的惊惶失措中,洪衍武彻底黯然了。
他想,或许“挫虎龙”真的是神物,人是决不能获取的。所以老天会对我加以惩罚,要罚我死在海里。
一阵伤感,一阵沮丧,甚至源自于求生本能的后悔,此刻都彻底涌了上来。
洪衍武突然觉得他今天冒了一次天大的傻气。
他干嘛要充这个英雄呢?他干嘛要妄图去做一个好人,选择带着泉子一起上岸呢?
要真说句实在话,其实他怎么琢磨,这笔帐也是扔下陈力泉最划算。凭他五十年的阅和见识,对这一点并不难想清楚。
可偏偏恰才他就是难以下这个决心,不知为何,在明明应该丢卒保帅、顾全大局的关键时刻,他过去身上那样杀伐果断、当断得断的狠劲全没了。
是他脑子傻了吗?是他的心变软了吗?
高鸣和“大人物”要知道他是这么选的,一定会笑死吧!
这两位教会了他在弱肉强食世界生存的老师,肯定会笑他是块不可造就的烂泥,永远不能变得真像食肉动物一样的心硬似铁……
对,是我太贪心了!太他妈不自量力了!
堂堂正正的活着,善待每个身边的人,那根本就是一种奢求!我居然相信了,真他妈的悲哀!
其实所有的徒劳都是无功的,所有的善都是虚无的,所有的成败荣辱都是无足轻重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的的确确,只有自己的性命和切实的利益才是最真实的!
“轰轰!”“轰轰!”
天上的雷鸣电闪不断,老天爷简直就像个心怀恶意的考官,在嘲弄一个考了零分的学生那样,在不断冲着洪衍武挤眉弄眼。
而在一闪一灭的光芒照映中,洪衍武脸色极剧变幻,一时狰狞暴戾,一时咬牙切齿,完全像是一个把所有廉耻和道德都抛弃的野兽!
在这命悬一线的一瞬之间,在这最后生死关头,他终于下定狠心,把手伸向了胸和腰上的鱼枪绳索结扣。
只要解开,摆脱了陈力泉这个累赘,他就还有机会能能活下来!
一片漆黑,势不成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泉子,我尽力了,对不住你了……
寒风怒号,暴雨纷飞!
距“蛇岛”两海里之外,凶悍的浪涛砸在铁皮渔船的船板上,立刻变成一片白花花的沫沫。疯狂的海浪拼命地扭着船头,使得船身发出一阵阵可怕的颤抖。
杨卫帆正在死死抱着大舵,拼命地和浪涛强着劲儿。他的浑身上下,全被泼进来的雨水、海水浇透了!
但这时的他,表情远比礁石还要坚定。这天,这海,这几乎能把船掀翻的狂风恶浪不能让他产生丝毫的动摇。
他噼开双腿,死死立在舵把前,始终让船头对着浪头,“突突突”地前进。
他根本不惧怕如此凶险的短兵相接,挥洒自如地应对接踵而来的疯狂颠摇。仍旧一往无前直奔“蛇岛”!
“大将”一边稳住身体,一边也不由被杨卫帆的英武形象再一次感动了。
那凝视前方的眼珠,扭动的青筋和肌肉,那咬破嘴唇的血珠,都在表示着这个小子是条真正的血性好汉。
“杨子!你是条真正的汉子!是我害了你,咱俩要万一回不去了,你千万别记恨我!”
终于,“大将”忍不住再次大声唿喊出声。他是既难以自控地要表达心中的感激和钦佩,也不由自主地想在最后一刻,吐露出一个心中的秘密。
杨卫帆头也不回地回应。
“‘大将’,你昏头了吧?什么死不死的!再说,你害我什么了?胡说八道!”
可“大将”的情绪却彻底激动起来。
“不,怪我!确实怪我!不光是你,我更对不起小武,对不起泉子!全是因为我,你们才会身陷险地!”
杨卫帆终于偏头看了“大将”一眼,目光布满疑惑。
“怎么会?去救人是我自己选择的!小武和泉子去‘蛇岛’也是他们自己决定的!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