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能得到赵太尉这样的理解,丁飞也是颇为意外。感动之余,他忍不住恨恨的侧脸瞪了旁边坐着的董永年一眼。若不是这个小子如此奸猾,让丁飞在其他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面子,他也不至于失去理智,闯下大祸。
然而这反应激怒了旁边的一位中年人,他气的猛然站起身,怒喝一声:“还看别人!看也要看你自己那个熊样子!看看看……”怒喝声中,中年人大有起身冲过去爆锤丁飞的意思。
众人无人敢在此时吭声,赵嘉仁却不怕,他冷冷的开口了,“丁羽,你要是觉得丁飞不该耍脾气,那你就该言传身教,自己忍住你的脾气。看你现在的举动,我觉得丁飞这粗暴的作风大概还是跟你学的呢。”
学习代表丁羽一怔,明白自己恼怒之下失态了。他跟赵嘉仁久了,连忙道个歉,然后下意识用锐利的目光盯了自己侄子一眼,心里面决定回去之后要好好收拾这兔崽子一顿。也许是感到了叔叔的目光,丁飞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
赵嘉仁忍不住心里面苦笑,这让他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轻轻摇头驱散回忆,赵嘉仁对着在场的一众人等说道:“诸位对丁飞的事情应该都有些了解,我先来称赞丁飞一下。他知道了确切的蒙古间谍之后并没有立刻去抓人,而是先派人小心的监视那名蒙古间谍。竭尽全力没有引起那厮的注意。这就是放长线钓大鱼,我觉得他处理的很好。”
丁飞也觉得自己在此事上处理的很好,被赵太尉公开指出这点,他眼眶一热,就有些想热泪盈眶的意思。
赵嘉仁则恢复了冷静的语气,从容说道:“今天到这里来的,就我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人。若是自己有100分气力,做事的时候恨不得用出120分气力。然而光有这种意愿是不够的。丁飞,你处理间谍的时候按照规矩去办事,可对于周边的人,你就想尽快完事。想按照你的目标处理出个结果来。对于抓间谍这个级别的工作,你只能靠自己做人做事的标准。你自己先设定个目标,你就很容易被别人给抓住你的缺失。你以为董永年没什么出身,被你一吓就会什么都说出来。我就问你个问题,董永年在咱们的工人夜校里面上了几年学?”
丁飞前面在听,后面突然被提问,他先是张口结舌,接着勉强说道:“三年,呃……四年。”
赵嘉仁微微一笑,“三年半是在嘉兴的船厂上的学,半年是在马尾。而赵勇在临安不敢搞工人夜校,就以别的方式教他们知识。因为老师不全,所以当时的学校就不计入正规教学。但有总比没有强,董永年在赵勇那边还上了三年学。所以他现在虽然还在上初中的一部分课程,但是实际上他只是在补之前没有专门老师讲的课,他有一部分课程已经是上的高中课程。”
听到这么一个消息,丁飞才终于觉得自己被董永年给耍了并不算太冤枉。他最初的时候以为董永年只是个上三年半学的小学水平,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初中水平。怪不得靠吓唬根本没用。
“若是你当时的水平提升到了做事不去刻舟求剑的简单重复经验,而是达到做事有标准的程度。那你就会先收集情报,然后根据基本情报去拜访,去分析。大概最后也不会被人反过来给整了。”
总结了丁飞的错误,赵嘉仁转过脸对会议室里面的人继续讲道:“诸位,我觉得做人有目标属于比较基础的状态,在解决复杂问题的时候,结果就不会那么让人满意。若是做人有标准,那不是很容易的事。首先得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其次愿意接受自己的这个身份。然后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该做到什么。进而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即便努力,很多结果是根本预料不到的。这就是个高级别的境界,也是我希望诸位能够达成的境界。”
董永年听着赵太尉讲话,觉得句句都说到了自己心坎里。特别是关于‘标准’和‘目标’的讲法,与他自己的体会是完全对应。董永年在加工平板上很有些天份,也挺喜欢干这个。然而干的越多,干的越好,他才越深切的感受到非得干了之后才知道能加工成什么样子。
这不是说最后加工完,测量之后才知道结果。而是当董永年自己掌握的几个要点被满足之后,他才能知道可以加工成什么样子。若是他掌握的那些要点没有被满足,董永年就只能干到底之后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现在反思整丁飞,其实就是董永年抓住了丁飞的要点,并且加以利用。虽然这么做其实是错误的选择,不过若是没有这个根本无法预料的错误,董永年就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赵太尉的机会。当然董永年也很清楚,这种事情就是可遇而不可求。因为这其中的要点,董永年根本一无所知。
赵嘉仁的话说到这里,丁飞也觉得明白了许多。不过和董永年的欣喜感不同,丁飞觉得心中压力极大。正如赵嘉仁所讲,丁飞也是有上进心的。他叔叔丁羽是与李鸿钧和刘猛等人同期的学习委员。现在是福州知州,也是丁羽的榜样。
此次丁飞被赵嘉仁看透到这个地步,想来评价一定是不高的,或者是说很负面的。丁飞以自己对人的经验来看,被看得如此透彻,看到了本质上的缺点,他在赵嘉仁的眼中是什么样的人,这已经不言可知了。
在巨大的压力下,丁飞忍不住喏喏的开口问道:“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