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冯谦皱了皱眉头道,“朝廷似乎是要从其他的卫所调一个人进来做指挥佥事,填补你空出来的位子。宋占高,你给他分配职务,这个你如果决定了的话,我不反对。但那个新来的,你确定也要给实权?就不观察观察吗?”
冯谦说的问题当然也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孝陵卫是个很封闭的卫所,经营这么多代了,对于外来的人士有天生的排斥。如果新来了个心不跟孝陵卫往一处使的人,那势必会有麻烦。这个麻烦就有很多情况了,但终究都是麻烦。这样的人,把他闲置在那里,总还要留一只眼睛盯着的,怎么能贸然给他事情做?那不是给他挑起事端的机会吗?
但冯谦说的问题,陆准却并不看重。
“你啊,疑心太重了。”陆准如是说道,“古人不是说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要用,那就放心大胆的用。再说了,宋占高知根知底,我用他的时候,要不要防他一手?是不是新来的有区别吗?如果说有区别,那区别就是我派了人盯着宋占高还不够!我得防着他把我的人也给买通了。他是根基深,新来的呢?没根基。他除了靠我,还能怎么样?我就不信了,那一条鱼,还真能翻出天大的浪来?就这么定了,新来的那个,无论是谁,让他以后负责拜谒皇陵的事务。”
“拜谒皇陵?”冯谦的脸色有些古怪。
“对,以后有大人拜谒皇陵,或者是大祭的时候,都让他全权安排。”陆准如是说道,“这是咱们孝陵卫对外最重要的事情,孝陵卫什么样子,展示在别人眼前,那就是谒陵的那个时候!我说,冯谦啊,你啊,你也不想想,人家大老远的,被调到孝陵卫来。一来就被架空了,这说明什么?这孝陵卫还是不是大明的孝陵卫了?所以啊,咱们就得让人家看见,只要是朝廷的安排,孝陵卫是无条件遵从的。给他个露脸的活儿干,有的是在那些大人们面前表现的机会,不算亏待了他。”
“嗯,行,你有你的道理。”冯谦此时只能点头表示认同了,但随即,他的话头就又转回了宋占高身上,“谒陵的事宜你交给新来的那位,我不反对。那你说说吧,你对宋占高有什么安排?他毕竟也是指挥同知,职权安排的小了怕是不合适。既然要给,肯定要给个像样的。”
“像样的?什么像样的?难不成,我让他给我练兵去?他也得会啊!”陆准撇撇嘴道,“这样,给他安排个清闲的肥差。从今往后,孝陵卫的屯田事务我就交给他了,反正每年交上来的粮食是有定数的,不能比朝廷规定的少。多了,多了多少,多了的哪儿去了,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要是少了,我就找他的麻烦!”
“你这……”冯谦听罢,真是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想法,“陆准,你就不怕他把你的人往死里用?你想练兵,他可想捞银子呢!为了多种出粮食来,他可不一定怎么使唤那些人。”
“谁说我要给他人了?”陆准挑眉道,“人,我一个都没有。孝陵卫的兵,打今儿起,不种地了。五千多人,到现在就剩下一千多,还种地?都去种地,我还哪有兵了?”
“嘿,你这可是违反祖制的!”冯谦警告道,“这天下虽然是卫所崩坏,但还没有哪个卫所敢说自己的兵不去屯田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急什么?急什么?听我说啊!”陆准说着,压低声音,探过了脑袋,“我听说,北面发了大水,兵灾频仍啊,流民不少吧?南都城里,为这个头疼死了。”
“你不会是打流民的主意吧?”冯谦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陆准却满不在乎,“不会是?什么叫不会是?为什么不是?就是!水灾一发,多少流民涌进南都城,你不是不知道!咱们是卫所,上的是军籍。就算孝陵卫等闲不是用来打仗的,可军籍这个东西,是朝廷储备着,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征调的。除去军籍当然困难,但要是想让谁上军籍,那就没那么困难了。更何况,都成了流民了,居无定所,衣食无着,还惦记着原本的户籍干什么?只要肯来,给他们吃饱喝足,专门给老子种地。至于户籍,就用咱们黄册上那些空出来的户,把他们填补进去。”
“你胆子还真大……”冯谦不禁摇头,“你还真不怕有人去告发你!”
“告发我?告发我什么?”陆准摆出一脸无赖相,摊手道,“难不成,他们的卫所都有那么多逃籍的人,就不是错。我孝陵卫没有逃籍的人,那还叫错了?再说了,这也不能怪我啊!孝陵卫早就没兵了!逃跑的逃跑,绝户的绝户,那军籍空着也是空着,咱利用起来有什么错?又不是什么官儿,都是些大头兵。多一个少一个,有人在意吗?”
“行!你行!你真行!”冯谦挑起大拇指,言不由衷的赞叹道,“我现在是越来越后悔跟你搅和在一块儿了,你就是个疯子!我还告诉你,一旦你这个事情漏了陷,朝廷追查下来,你是难逃一死,你们家也得跟着你完蛋!自古以来,聚众这俩字儿后面,紧跟着就是造反!这道理你懂是不懂?”
“懂!可我还知道富贵险中求呢!”陆准反驳道,“孝陵卫在册是五千六百个兵丁,就按这个数目的一半填补。我怎么聚众了?本来就该有这么多人!再说了,逃籍要是让别人抓住,那他们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