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童子的话,衍圣公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口里忍不住地道:“竟有此事?堂堂大陈,竟闹出这样的笑话?”
衍圣公显得怫然不悦,一张面容越发阴沉,就像天要塌下来一样似的。
“祭文呢,取来!”
童子忙将祭文送到了衍圣公的面前。
衍圣公扫视了众人一眼,见诸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便没有接祭文,而是道:“洛阳出事了,洛阳学宫,在祭祀大典上,竟闹出了笑话。”
众人不禁诧异起来。
这怎么可能出事?这五百年来,从未出过事啊,这么庄重的祭祀,对于各国都算是大事,怎么会出事?
于是大家都露出了甚是不解的样子。
衍圣公便将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忧虑之色,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礼崩乐坏的苗头。
而后,他这才看了童子一眼,道:“将文章,念出来吧。”
童子颔首:“天地有正气……”
所有人都沉默着,听着朗诵。
一开始,所有人明白了为何会出事,可是很快……开始有人动容了。
这绝对是属于一篇足以流芳千古的佳作,即便是衍圣公府不去推广,也足以光耀万世。
震撼。
深深的震撼。
盘绕在每一个人心头的,除了震撼,再无其他。
待文章念毕,杏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良久后,终于,文正公率先开了口:“文章,是极好的文章,堪称绝唱。只是……吾以为,此文放在祭祀大典,确是失礼之极。”
这的确是一片好文章,只是……
衍圣公的面色依旧阴沉无比,依旧显得很是不悦。
这正是他心里最为抵触的地方,文正公说的是对的,一旦失了礼数,那么就是礼崩乐坏了。
而礼崩乐坏,对于衍圣公府来说,则是最糟糕的情况。
想了一下,衍圣公便淡淡道:“那么,就下学旨申饬吧。”
“可是……”一旁的文忠公却是忧虑地道:“写此祭文的,正是陈凯之,衍圣公府不可既褒奖又申饬。”
衍圣公眼眸里掠过了不悦之色,显然认为陈凯之带来了麻烦,他冷冷道:“以申饬为主,否则一旦人人效仿,人心就要思变了。”
文忠公却是摇头道:“公所谋深远,末学叹服,可是末学有一个疑问。”
“你说罢!”
文忠公忧心忡忡地问道:“公以为,此文若何?”
衍圣公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好文。”
随即,文忠公又问:“可以传世吗?”
衍圣公三岁便读书,儒家经典,无一不通,怎么会不识货呢?他下意识便答道:“可以。”
文忠公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如公所言,此文一出,洛阳学宫顿时便乱了套,无数学子跟着咏唱,由此,足见此文的力量,那么此文肯定已经开始流传,洛阳学宫的学子们既然对此文推崇备至,那其他各地的读书人呢?”
“一旦此文成为经典,四处咏唱,并且传至后世,而公府却以礼法的名义对陈凯之进行申饬,末学所虑的是,天下的学子会怎么想?”
衍圣公目光一冷,道:“你的意思是,禁绝此文,将其列为禁文?”
“已经迟了。”文忠公叹了口气,才继续道:“何况此文正气凛然,所传颂的,正是圣人所倡导的精髓,一旦禁绝,更有可能是适得其反。”
刚才,衍圣公只想着礼崩,方才意识到,事情远没有这样简单了。
他踟蹰着,才抬眸道:“以汝之见,该当如何?”
文忠公正色道:“堵不如疏,何不如顺势承认此文呢?不但如此,还要对其大加褒扬。”
“这可是违反礼制的。”一旁的文正公慷慨陈词。
文忠公摇头道:“何为制?衍圣公府予以承认了,这才是制。学府可以下文,将此篇文章列入祭祀忠义候的祭文之列,如此一来,就不算逾礼了。”
衍圣公似也开始权衡起来,他目光流转,想了想才道:“此文确实是佳作,足以名扬千古,可是他先作三字经,又作此祭文,公府都只予以嘉奖,则就显得恩赏太薄了。”
“那就赐爵。”文忠公正色道:“学爵乃是公府颁发,本意是奖励那些为圣学做出贡献之人,这个少年人有此才学,若是不赐爵,委实说不过去。”
文正公却是皱眉道:“荆州卢家,如何交代?”
文忠公脸色一冷,严厉道:“公府无须向人交代。”
衍圣公权衡了片刻,便道:“卢家那里,明年再作考量吧,让他们等一等,陈凯之的事,汝等早早拟定学旨。”
见衍圣公已下定了决心,诸人心思各异,却纷纷道:“是。”
见衍圣公垂着眼帘,不再开口,众人会意,纷纷起身,长长作揖,预备告辞。
衍圣公只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李公,你留下。”
这李公,正是文忠公,于是其他人忙徐步而去,文忠公则是跪坐下来。
衍圣公张眸道:“近来,星官夜观天象,说西方有一星,原本暗淡,近来突是耀眼无比,此星比邻文昌星,有取而代之的征兆,这莫非是礼崩乐坏之象吗,这一次祭祀,吾最担心的,是恰好印证了天象。”
文忠公板着脸道:“公多虑了。”
“是啊。”衍圣公正色道:“但愿……是多虑了吧,吾蒙祖宗恩荫至今,深知守业之难,因此吾诚惶诚恐,不敢懈怠。近来有人呈上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