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西凉本就土地贫瘠,经历了国师的乱政,早已民生凋零,再加上向胡人称臣之后,遭遇胡人的勒索,此番招募的所谓四十万大军,除了真正堪称精锐的十万西凉铁骑之外,其余的,大多都是征来的民夫,个个面黄肌瘦。
莫说是士卒,便是将军和武官们,也俱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子。
他们出了天水,随即无数可怕的流言便传了出来。
而这些流言的背后,显然和某些心怀不满的官兵功不可没。
他们一日的行军速度,也不过是十里不到而已,这里毕竟不是关内,关内有数之不尽的山川河流,所以行军缓慢,而这关外,却是一片坦途,唯一的解释就是,将士们士气低下,即便是后头有鞭子挥舞,他们的速度也是慢的惊人。
胡人已派了一支军马而来,催促着他们快行,到时一同围攻汉军,可他们朝主帅,也即是西凉的国师发了火,却依旧没有什么效果之后,却最终将这些人放弃了。
各部涌动,在那片汉军的草场上,汉军显然也意识到,胡人预备决战,所以开始收缩了兵力,各营开始聚集起来,而胡人们则开始在外围疯狂的刺探。
到了次日,天穹依旧还是晦暗,若是登高遥望,便可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汉军营依旧灯火通明,而在外围,里一层、外一层,便是胡人的营地,连绵不绝,一直到天边的尽头。
赫连大汗亲自带着亲卫,靠近了汉军营,关外虽是白日酷热,可夜里却是寒冷,此时虽是清晨,凉意却还未散去,赫连大汗裹着一件虎皮,显得威严无比,他抬头,便能眺望到,汉军的中军大帐没有在中军,而是在最前沿的位置,那大帐之上,龙旗飘扬,迎着夕阳,傲然矗立。
这是挑衅。
是赤裸裸的挑衅。
大汉的皇帝,平时是根本不会亲征的,即便是亲征,那也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中军、左右两翼,前军和后军包围的死死的,而这一次,陈凯之所表现出来的勇气,无疑是鼓舞汉军,同时,也表现出了对胡人的轻蔑。
“哎……”赫连大汗一声叹息,即便明知道,对方是在逼迫自己进行决战,可赫连大汗,依旧还是佩服陈凯之了,至少……人家敢冒这个风险,所以即便陈凯之再如何狡诈,自己如何看穿了他的路数,可依旧……却还是进入了陈凯之的圈套,只能提兵决战。
他需要告诉草原上的所有牧人,胡人的大汗,绝不会比大汉的皇帝更孬。
其实……在不知不觉之中。
原先胡人对于陈军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汉军。
某种意义而言,那个光辉的王朝,曾是汉人六国的统称,可似乎胡人们开始忘记了,关内依旧是诸国林立,他们所认为的决战,绝非是和陈军决战,而是与汉军。
赫连大汗勒了马,迎着朝霞,露出了狞然之色,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赫连大松:“看到了吗,歼灭了这支汉军,汉即无人了。继续征集各个草场的牧人,要凝聚一切的力量,不要让他们一个人活着逃出去。西凉人为何至今还未到?”
赫连大松鄙夷的道:“他们行军极慢,怕是没有十天半月,也抵达不了这里。”
赫连大汗冷笑:“那就不必他们了,等歼灭了这支汉军,便趁机将西凉人也一并歼灭,本大汗不需要儿子,本汗即便有儿子,那也该是草原上的勇士,何须那样的窝囊废!”
赫连大松深深看了赫连大汗一眼:“是。”
若是置身于汉军营,所有人都会被这眼前的场景所震撼,因为当他们一觉醒来,看到在营地数里外,那无数黑乎乎的幢幢人影,还有那连绵不绝的营地,四面八方,浩浩荡荡,难免会生出不安。
他们像是一群置身在了绝地的人,犹如汪洋中的扁舟。
而操练显然已经不合时宜了,今日居然出奇的,开始取消了平时风雨不改的操练,而是……进行了文课。
在这风雨欲来的时候,各队在自己营地里,除了必要的守卫之外,其余的人,俱都在校场里,开始如往常一样读书。
郎朗的读书声,竟是自营地里传出来。
而这万千人一起唱诵的文章,竟很快,在这声浪之中,竟使新兵们消去了恐惧,他们渐渐的忘乎所以,早已忘了,在那大营之外,早已无数的饿狼虎视眈眈。
这读书声传到了胡人耳里,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这反而令赫连大汗开始不耐烦起来。
此时已是正午,数十万胡军已经齐聚于此,赫连大汗终究亲自披挂,带着无数的人蜂拥出营。
浩浩荡荡的胡军,宛如乌云压顶,那猎猎作响的狼头旗,便宛如汪洋中卷起的浪花。
赫连大汗全副武装,他深吸一口气,觉得那读书声令人作呕,随即,他下达了命令:“令各部预备,天黑之前,踏平汉军营!”
于是,牛角号开始吹了起来。
汉军营这里,早有人发现了胡人的动静,于是竹哨也开始吹响。
那刺耳的竹哨声,瞬间便惊动了汉军各营。
“集结,集结!”
枕戈待旦的汉军将士毫不犹豫,开始起身,朝着各队的旗帜集结起来。
刀剑悬挂在腰间,火铳背在身后,那火铳顶端,明晃晃的刺刀格外的耀眼。
很快,一个个的方队开始变得齐齐整整。
几乎不需要传令,也不需有人催促,每一个队伍,早已知道了自己的位置,知道了自己的战斗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