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冬天总是单调的,尤其是山野间温度普遍低。
一到夜里深山中常常会下雪,白天出太阳便开始融雪,天气就更加干冷了。
村里的大人没事越发不愿意出门,小孩们玩雪的新鲜劲也过了,便琢磨着上河凿冰钓鱼,被大人们呵斥了一顿拘在家中。
杨柳本就底子弱自然比寻常人怕冷,因此大多数时间都窝在家里不出去。
幸好之前在废品收购站淘了一堆小人书,正好可以用来打发时间,偶尔还要照顾还未痊愈的张正海也不显得无聊。
张正海在杨柳家汤汤水水静养了十天,身体渐渐好转,毕竟年纪大了这次又亏的厉害先恢复到之前的情况是不能了。
不过他在东坡村冻疮开裂的脚,在忍着痛泡过几次姜汤,又每晚涂抹蛤蜊油后好了许多,不再出血也不会疼的没法走路。
他醒来看着安静窝在自己身边翻着小人书的丫头,笑着说道:“小乖,你妈妈呢?”
“爷爷醒了,妈妈去河里看掺米泡水的情况了。不过要我说去了也白去,肯定是看不明白的,最后还不是要找金道。
西坡村有个传统,每年腊八后的第五天全村便开始准备搡年糕。
不论一年到头家里日子过的怎么样,每家每户都会用糯米磨成粉打成年糕,图来年节节高的好彩头,也是正月里大小媳妇走亲串户送亲戚的传统礼物。
齐永涵插队落户近八年早已经习惯了当地的风俗,不过前些年都是杨鹏交代杨树根家帮忙半点不费心。
今年她想着自己总不能一直靠着别人,因此便开始学着自己准备前期工序掺米和蒸米。
不过从齐永涵兴致勃勃掺米开始杨柳就在一旁泼冷水摇头,一个厨房调味料都还没搞明白的厨艺小白想整工序复杂的东西,真不是她打击自己母亲,可能吗?
“鬼灵精,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敢说和个小大人一样。幸好你母亲出去了,不然你耳朵可遭殃了。”张正好笑着点点她的脑门,一脸慈爱。
住了十来天张正海已经习惯了杨柳成熟的说话方式,一开始他还有点吓到,见齐永涵和金凤不在意便知道她自来早熟,现在是一天不和她念叨两句就觉得缺少些什么。
“不怕,爷爷会护着我。”杨柳笑着说道,递上自己的水壶。
“对,爷爷一定护着你。”张正海哈哈笑着,伸手接过水壶倒了小半碗一口喝下,舒服极了。
“对了丫头,你还没说是怎么和我家小三儿认识的呢,他过的好不好?”
张正海一直想找机会问问自家小外孙的事,只是前段时间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今天醒来才觉得好多了。
杨柳知道老人记挂着秦椋,放下自己手里的书,盘起脚缓缓说起两人今生相遇的场景。
“那时候还是夏天,秦天叔叔带爸爸骨灰回凉山县,他也来了。当时他一个人坐在树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我唬弄他给我开公社后门;再来我生病去了靖铜,住在371医院,他就天天过来和我抢吃的;他比我高,比我壮,但是太唠叨了。”
杨柳想着那段时间两人的相处的情景心情愉悦笑出声来,习惯性的又将弹弓逃出来把玩。
她想着这东西勉强算是两人的定情信物,一定得好好保管,现在全靠它赌物思人,毕竟离自己长大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
有时候她时常思考两人之间的关系问题,缘分这东西真是太奇妙了,兜兜转转他们居然会在那样的情境下相逢,羁绊不可谓不深。
既然如此,那么她就没有理由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更何况现在的他又是那么的‘热情洋溢’。
想想自己前世暗恋他时承受的苦涩和患得患失,杨柳觉得自己今世没有理由不去撩他逗他,最后将他占为己有。
张正海不知道自己的问题让杨柳想了如此多,他关注的重点是自己外孙天天上医院吃饭,眉心夹的紧紧的。
“小乖,小三儿真的天天上医院和你抢吃的,他爸不管吗?”他出声问道,想象着是什么样的情况下自家外孙不在家吃饭,天天上医院?
他又算了一下,小椋翻过年也快八岁了,天天上医院,难道他不上学吗?
虽说现在社会学校闹革命,可中学以下还是要上课的,怎么他不去?
他在心里想了许多,对秦家是越来越不满。
“管什么,听秦椋说他时常连人影都见不着,只安排了一个勤务兵管他三餐。大锅饭能有多好吃,自然天天就盯着我妈做的病号餐,虽然也很难吃,可谁叫有人和他抢呢。”
想起这事杨柳也是气愤,秦椋每次说到他父亲时渴望又落寞的眼神真叫人揪心,作为父亲无疑秦天是失职的。
她可以肯定的说秦椋上辈子冰冷性子有大半部分是因为他原生家庭的冷漠,另外半部分应该就是他不和睦的婚姻生活。
她叹气道:“没娘的孩子不就是个野孩子,饿了冷了都得自己想办法,不然谁还记挂着。
就像他,死了爹娘被所谓的亲人买了,最后如同耗子一般活在暗夜之中。
“哼,秦家真是欺人太甚,真当我张家人都死绝了吗!”张正海听了自己外孙的遭遇用手捶打着床板,气恼不已,情绪激动后便开始剧烈咳嗽。
他到现在还记得秦天求自己将新兴嫁给他时说的话,他发誓要一辈子照顾自己的女儿,不让他受委屈,他食言了!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外孙,不可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