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亲爹嫌弃了,姜松只好圆润的滚了,姜太傅回到书房里,练了一会儿字,就听姜福生来回禀。
“老太爷,大郎君求见。”
姜太傅手下未停,淡淡的道:“让大郎君进来。”
一道身材颀长的身影逆着光走进书房,静静的在书案旁坐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姜太傅才搁了笔,“大郎,来帮祖父看看这字如何?”
姜伯旭探了探身,仔细的看了,笑着道:“祖父宝刀未老,这字苍劲有力,又不失潇洒不羁,好字。”
姜太傅失笑着摇头,“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了油嘴滑舌?”
姜伯旭俊秀的脸庞上不见丝毫尴尬,反而一副磊落的样子,“祖父可是误会孙儿了,孙儿说的是大实话,何来的油嘴滑舌?”
姜太傅笑着点了点他,“你啊你,祖父说不过你,说吧,怎么突然来祖父这里?”
儿子才刚走,孙子又来了,姜太傅心中有数。
“祖父,一阳这孩子已经五岁了,先前他跟着我在任上我还懊悔着呢,这回带着他回到您身边,就想让他跟在您身边好好熏陶一下。”
姜伯旭期待的开口,“我和五娘都是祖父您教出来的,能有今儿的成就都是您教的好,我就想着让一阳也跟在您身边,不求他能学得多好,能得您一分半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姜太傅微不可见的动了动眉梢,看着孙子脸上充满期盼的神情,他不答反问,“你不准备把一阳送去学院里头进益?”
姜伯旭一怔,“学院?”
姜太傅仔细的端详着他的神色,似是在辨认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儿有个学院,名唤太学院,是五娘建的,里头不仅有学堂,还有药堂、工堂、匠堂,甚至连演武场都有,这县城的蒙童都在这里头进学,里面的教书先生还是你叔祖父他们,你爹也说要去里头做个演武场的教头,一阳年纪还小,小孩子就应该多与同龄的伙伴一起玩耍,你不准备把一阳送去太学院?”
“太学院?叔祖父和阿爹都在里头做先生?”姜伯旭皱了皱眉,“我们姜家的族学呢?”
姜太傅看他这样,心头微微叹了一口气,面上不显,“这些年族里还在读书的孩子没多少了,我就想着都让他们去太学院跟着进益,再者族里的教书先生泰半都在太学院里头,去学院里头进益就跟在族学一样。”
“这怎么会一样呢?族学里的都是我们族里的孩子,那太学院里多的是平民孩子.....”
姜伯旭脱口而出,在见到祖父脸色沉下来之后,及时醒悟过来住了口。
继而低头认错,“祖父,我错了。”
姜太傅在这一瞬间,很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教好孙子,怎的同是跟在他身边教导,大郎不想一阳跟平民孩子一起读书进益,而五娘却能为了那些平民孩子请来了段公那样的大儒坐镇太学院,甚至为了能让那些孩子能进学,还用朱学真的谷种诱惑那些百姓们亲自把孩子送进太学院?
姜伯旭敏锐的感觉到祖父心情不好,虽然他嘴上认错,但其实心里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他们天水姜氏是顶级门阀,有自己的族学,就算族里还在读书进益的孩子没多少,也不能因此就把族里的先生都送进太学院里头,祖父也太过宠着五娘了。
再者说了,他们姜氏的孩子到了启蒙的年纪,无一例外都是去族学的,一来自然是族学里的先生都是学识渊博之人,二来还可以跟族里的同辈交好,一阳日后同样也需要族人的支持,有什么能跟既是同族又是同窗的感情好?
要知道他在族学进益读书之时,就跟众多族人交好,他去任上外放,那些与他一同读书进益的同窗还自发奋勇的跟着他去任上辅佐他呢。
然而在祖父跟前,姜伯旭很识趣的不去跟祖父争辩对错,只顺着祖父认了错。
姜太傅默然了一会儿,看不出情绪,开口问道:“族里的孩子都会去太学院进益,那一阳呢,你准备怎么办?一阳是你的儿子,他怎样,由你这个做父亲的决定。”
姜伯旭有一瞬间的不悦,但他很清楚族里的事一旦祖父开口了,族人只会无条件的遵循,所以祖父说族里的孩子都去太学院进益,那么他们就必定是去太学院读书的。
他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祖父,若是让一阳整天都跟在您身边读书的话......”
姜太傅心中有些失望,他摇摇头,“祖父年纪大了,可没多少精力照看小孩子,一阳若是时不时来我这里,倒是能指点他。祖父以前要上朝,你跟五娘也不是天天能跟在祖父身边的,都是祖父得闲了才指点你们,你们依然这般出色,说到底还是族学里的先生教得好。”
他在隐晦的点醒大郎。
姜伯旭抿了抿唇,就是因为知道祖父如今不用上朝了,这不是有许多空闲的时间了么,他还以为凭着祖父对他的看重,再加上一阳如今还是姜家第四代唯一的男娃,他以为祖父必定会把一阳待在身边,寸步不离的教导。
在这一瞬间,姜伯旭心中有个念头不可抑止的冒了出来,若是五娘的孩子呢?祖父是否还会跟拒绝他一样拒绝五娘,让五娘的孩子去学院里进益?
然而很快,姜伯旭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五娘日后要嫁出去的,祖父再怎么宠爱五娘,也不可能把全副精力放在五娘孩子身上,那可不是他们姜家的孩子。
这纷杂的思绪在姜伯旭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