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位于东城贵戚里的李府,车水马龙。
众多有着徽记的马车,络绎不绝的停在李府侧门。
今天是当朝太尉、五姓之一、陇西李氏的家主,李太爷的五十寿辰。
五十而知天命,到这个岁数,已经是活多一天就赚一天的年纪了。
因而李家的孝子贤孙早在三个月之前就开始大肆操办。
三天前李府就已经开始了寿宴,是李氏一族族人来给李太爷贺寿。
而到了今天的正日子,则是广宴宾客,都城有些名气的人家都来给李太爷贺寿。
姜元羲跟在郑幼娘身边,先去给李太夫人请安,而姜家的子弟,则跟着姜太傅他们去了前院。
李太爷的寿宴,诸多青年俊彦摩拳擦掌,预备着要一鸣惊人,让这些朝中大佬们看到自己的才华。
这很重要!
如今要入朝为官,只有通过推举。
如果能入九卿的眼,让九卿推举,起点最少也是一个六品,未来以期九卿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太尉的五十大寿,其他九卿都来捧场,如此盛会,怎么能少得了青年俊彦展现的机会?
不仅如此,世家贵女也会同样出现,一来这是个观察光明正大观察青年俊彦的机会,二来这同样是一个可以让自己扬名的好时机。
不要以为世家贵女就不用舞台展现自己了,要是没有舞台,谁知道你是哪根葱?又怎么知道哪家的贵女可为冢妇?
是以,在给李太夫人请安过后,姜元羲就跟着自家阿姐等人去了花园处。
在花园那里,已经三三两两席地而坐不少人了,郎君和小娘子对面而坐随处可见。
十几年前天下战火纷飞,礼崩乐坏,时至今日,从秦汉沿袭下来的彪悍民风依然影响着方方面面,其中不禁女子骑马打马球、男女大防并不厉害可见一斑。
姜元羲眼力好,一眼就看见了崔雅娘,与自家阿姐说了一声,就去找她了。
“五娘,快来坐,来尝尝李府的点心,听说这是厨子花了不少功夫研制出来新品种。”
崔雅娘等姜元羲跽坐下来,立即就将案几之上摆着的一碟子点心往她前面推。
与此同时,她艳羡的叹息一声,“李氏的食谱,又要多上一道了。”
姜元羲甚少见到崔雅娘如此盛赞某一样事物,要知道作为同为五姓之一的清河崔氏,那可是跟陇西李氏同一个级别,得此赞誉,让姜元羲也好奇起来。
低头一看,映入她眼睑的,就是四个晶莹剔透的小团子,最让人惊奇的是,在晶莹剔透的团子面头里有一朵粉嫩的樱花。
此时正值三月阳春,樱花绽放之时,她们所在之地,同样也是一个樱花树环绕之地,坐在樱花树下吃着这道点心,不仅应景,还引人夺目。
姜元羲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小团子放进嘴里,闭着眼睛慢慢品尝。
片刻之后,姜元羲睁开眼睛,赞叹道:“味道果然好极,口感弹性十足,甜而不腻,还带有樱花的清香,口齿留香,更妙的是,我尝到了一点点冰凉的气息,想来这道点心应当是从冰块上取下来的,这李家的厨子当真是好心思,只不知道这道点心叫什么名字。”
“叫陌上粉,可惜就是不知道这李家厨子用的是什么材料,不然回着做也不是难事。”
崔雅娘一边惋惜,一边又吃了一块陌上粉。
不独姜元羲这一处对这款新出的点心盛赞,其他地方也差不多。
在此处花园靠西边的一个案几坐席里,有一个身穿薄纱裙的少女,耳边听着他人对眼前这道点心的盛赞,嘴角微微勾勒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朱唇微微轻启,声若蚊蝇的声音从她嘴里道出,“我道是什么点心这么厉害,不过是些用葛粉就能做出来的点心,如此就能得到盛赞,这些人真是见识浅短,鼠目寸光。
看来这北梁朝的人也不过如此,若是我将蛋糕做出来,岂不是要遭受这些人的顶礼膜拜?
果然,古之人民就是愚昧蠢钝,日后我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吕后。”
她的声音充满自信和骄傲,还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噗嗤”
“那边那个是谁?怎么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一道带着轻蔑笑意的声音传入少女的耳朵,她不以为意,继续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脑中不断完善着自己等会接下来的计划。
“就是,怎么会有人席地盘膝而坐?如此不雅,一看就是泥腿子出身。”
“你看她身上穿着的,应当是绞绫,如今才三月芳菲,就穿上绞绫了,真是不知羞。”
绞绫薄而轻盈,都城的贵女们一般是待到6月炎夏才开始穿上这种绸缎的,毕竟绞绫工序繁而复杂,一匹也要三金,不是家资富余,真穿不上绞绫。
因而说这话的人,其实也带上了一丝嫉妒之心。
顾以丹本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开始听到有人评头论足坐姿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是在说她,但紧随其后的说起绞绫,她哪里还不知道是在说她?
她顺着声音侧过头,一眼就看到两个少女并案而坐,见她望来,那两个少女非但没有被人抓包的羞愧感,反而拿着团扇,似笑非笑的与她对视。
顾以丹嗤笑一声,眸底带着浓浓的讥讽,脸上带着挑衅,轻轻吐出几个字,“井底之蛙,不可与之相比。”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足以让两个少女听到,刹那,她们的脸色就涨红了,美目愤怒的瞪视着顾以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