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傅正在喝茶,闻言,没有防备,一口喷了出来。
他放下茶杯,而后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整个过程云淡风轻,带着一种淡定从容,仿佛刚才那个不小心喷水的人不是他一样。
“为何揍人?揍的是哪家的?”
姜太傅没有上来就斥责,而是问原因。
这让程氏和卢氏心中感慨万分,果然不愧是公爹宠爱的孩子,揍了人后想的竟是如何帮她收拾烂摊子。
姜元羲顿时眉飞色舞的讲述,她还代入了角色,将当时每个人的神情和语气模仿了一遍。
等姜元羲停下来,捧起茶杯喝水的时候,姜松已经恨恨的拍了一下桌子。
“竖子可恶!”
姜松又拍了拍身边坐着的郑幼娘,安抚道:“幼娘放心,辱你之人,我不会放过的。”
连闺女都懂得为娘亲出头,没道理他这个做夫君的会视若无睹。
夫妻本一体,郑幼娘被人羞辱,打的也是他的脸面。
姜太傅一句话定下了这件事的基调。
“五娘,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既然姜家大家长已经发话,那么这件事就算再有后续,那也不是女眷可以参与的了。
等众人用过了晚饭,姜太傅的书房里,已经坐着姜松、姜枫、姜榕三个姜家老爷了。
“阿爹,五娘今天行事鲁莽,我日后会好好教导她。”
姜松首先就向姜太傅认错,女子打人总归是不好的,虽然事出有因,但不符合闺范举止。
姜太傅似笑非笑的看着儿子,“你这是在隐晦的指责我把五娘教错了?”
府中谁人不知,五娘从小就是他教导的,这话说得......
姜松赶紧否认,天见可怜,他这分明就是以退为进,想帮闺女开脱,怎么惹上老父亲了呢?
“儿子不是那个意思......”
姜太傅一摆手,打断了姜松的话,“行了,把肚子里的花花心思收起来,我既说了她这件事做得好,那就是做得好,不用担心我会恼了她。”
姜太傅想起姜元羲今晚给他讲这件事之时的神情,他摇头失笑,“五娘是我亲自教导的,怎么可能在动手打人之前没有思量?”
“父亲,您是说,五娘是故意的?”
姜枫挑眉问道。
赵沈魏三家,论在朝中地位比不上姜家,但能做世家的,除了本身的传承之外,最让人忌惮的,是庞大的姻亲关系。
一个好汉三个帮,更何况是世代联姻的世家们。
小侄女弄出的这件事,让姜家招惹上了三个敌人,虽说姜家不惧,到底也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那个小混蛋,是在用这件事试探我们呢。”
姜太傅口中骂道,脸上却带着宠溺的神情,姜松等人早就习惯了自家阿爹私底下对五娘的笑骂,但你要是跟着骂小混蛋,你就等着阿爹不满吧。
用曾经姜太傅说过的话就是:“五娘天纵之姿、聪慧伶俐,哪一点混蛋了?”
“试探我们?”
姜松皱着眉不解,五娘一个小娘子,有什么好试探的?
姜太傅没好气的看着三个儿子,“你们该不会以为五娘那天真的在案几底下睡着了吧?”
“当然不是,要不是那天看着她受到了惊吓,早就好好教训她一顿了。”
姜松作为姜家长房长子,深知那天姜家众人谈话之事是多么的惊骇,一旦走漏了风声,姜家全族都不用活了。
他们根本就不信陈氏会放过他们。
就算姜松再疼爱女儿,这话说得却真心实意,是真的想好好教训她,省得她祸及全族。
“五娘这孩子,是我亲自教导长大的,就算偷听到这件事,她也知道分寸,只是她太聪慧了,明着不敢问我们,现在抓到机会就来试探了。”
姜太傅摇头一叹,“知道我们预谋大事,于是就抛砖引玉,将赵沈魏三家抛出来。
一是想看看,如果我们与赵沈魏为敌,那就是说明我们原本的打算没有放弃;
二来,如果我们下定决心,那她也为我们找到了郑家这个盟友。
如果我们责骂她、没有支持此事,那么最后我们也可以将此事归结为‘小孩子玩闹’,毕竟赵沈魏三家也不想惹上我们。
这孩子,实在是太过聪慧、又太会抓住时机了。”
知道姜家预谋不轨,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将此事压在心底,能守住秘密;
只是一场口舌之争,偏偏被她抓住了机会,用此事试探,还将责任拦在了身上,让郑家承情;
且这件事进可攻、退可守,毕竟道德大义在姜家这边——被人辱没娘亲,就是捅到圣上那去,也是姜家占了大义。
姜太傅心中再次惋惜,每临大事有静气,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五娘已经具备了一个世家大族掌舵者的性子,可惜了,怎么就不是男丁呢,不然姜家以后交到她手上,也能稳三代。
姜松等人恍然大悟,“如果我们欲要为敌,那么首先就要降低姜家在陈氏心中的危险性,因为小孩子家家的口舌之争,就与三个世家为敌,无疑让人觉得我们小题大做,姜家的掌权人姜太傅已经年老昏聩,竟然纵宠孙女到如此地步。
且在与赵沈魏三家敌对过程中,姜家最后可以明面上营造‘艰难的胜了赵沈魏三家、却也实力大损’的错觉。
这样既让人觉得姜家不好惹,却又能让陈氏放心姜家已经没有了鼎盛时期的实力,只要姜家龟缩一段时间,陈氏最后也不会再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