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宁拎着一个大个头的水果篮,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于大海住院的病房。
她原本打算约了包子一起过来,不想包子又想要拉着其他几个人一起,算来算去,七八个人,陶安宁不想跟她们挤一块,就找了个借口,自己溜过来看望于大海,主要也是当着外人的面,她不方面表现的跟于大海过于熟络。
于大海住的病房是个高档单间,里面两张床,于大海歪着肩膀靠坐在挨着窗户边上的病床上,另一张床上坐着个护工打扮的中年男人,面相挺憨厚,见到有人来了,动作利落的从床上跳起来,主动让位置,同于大海打了个招呼,去外面晃悠了。
陶安宁抱着水果篮凑到于大海面前,关心询问:“于哥,你怎么了样?身子没事吧?”
于大海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又黑又胖,一对浓眉连成一线,乍一看跟海鸥似的,瞅人时眼稍微挑,目露精光,看着就不像好人。
因为受了伤,他脑袋上面裹缠着厚厚的一层白纱布,左侧额头位置能看到涂了药的黄色痕迹,身上穿着医院统一的病号服,领口半敞着,露出斜缠在胸前的绷带,腰部以下盖着被子,一时间倒也看不出有没有受伤。
陶安宁过来时,于大海刚由护工搀扶着蹲完厕所,他肋骨有伤,蹲厕所跟上刑似的,一套动作下来,一头一脸的汗,正歪床上缓劲呢,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于大海一见是陶安宁,原本还想硬撑着坐起来,顾及形象的念头立马就打消了,在他眼里,陶安宁算不上什么外人,是自己老同学的亲妹子,就跟自家远房亲戚似的,他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怎么舒服怎么歪着,问道:“你怎么跑来了?”
陶安宁一看于大海这副惨样子,是真的有点心疼他了,毕竟这几年她在会馆里混着,全靠于大海照应,对他的感情比其他人要深得多。
她上上下下细细看着于大海的伤势,把手里果篮随手往地上一撂,上前扯住于大海的胳膊,眼圈红了:“于哥,你这是怎么弄的啊,怎么这么严重?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打电话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我上班时听人提起,我都不知道你出事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严重么?”
于大海一听,心里头涌起一股暖流,他打小就跟家里人不亲近,结婚后娶的老婆又是个只知道花钱小费的主,所有心思都往脸上折腾了,对他从来不管不问,只要他能做到家中红旗不倒,甭管外面彩旗飘成什么样,只要不被抓到现行,他老婆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听说他受伤住院了,统共就入院当天过来晃悠了一圈,帮着请了个护工,就再没打过照面。
冷不丁听到陶安宁这一番真情实意的体贴话,哪能受得了,赶忙说道:“没事,就是脑袋缝了几针,肋骨骨裂,养养就好了。”
陶安宁明显松了一口气,自己拽过旁边的凳子坐下:“可吓死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谁下的手?手可够黑的,你没报警么?”
于大海也憋了一肚子气,胸腔一颤,震得伤口隐隐作痛,呵着气说:“别提了,我就是个炮灰,这事没法报警,只能私了。”
陶安宁一愣:“对方背景挺深的?”
于大海压低声音:“是赵云松那孙子干的,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
陶安宁心里一跳,赶忙点头答应:“你放心,我肯定不往外说。”说完,又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就牵连到你了?我听说那伙人是冲着钱雨来的,钱雨怎么又和赵二少扯上了?”
于大海咬牙切齿:“鬼知道怎么回事!钱雨在会馆里出事,我也不能不管,当时纯粹就是点子寸了,他们也没真想动我。”
想到当时的情景,于大海就跟活吞了一条大泥鳅似的,胃里头不上不下的直犯堵。
当时赵云松带人堵钱雨时,于大海刚好从办公室出来,打算去财务室打个招呼,先行回家,结果刚出门,就撞上了这一幕。
身为管事经理,不可能装作没看见,他就凑上前,想着劝个架,赔两句好话,哪成想对方那一伙人当时只顾着跟钱雨撕扯,其中一个二了吧唧的跟班回眼瞧见他过来,以为是来阻拦的,二话没说一棍子就削了下来,于大海还没等回过神来呢,就觉得胸口突然一阵剧痛,整个人被直接从原地踹的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后来还是会馆里的保安率先认出他,赶忙扶人打电话送医院,从头到尾,于大海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眼钱雨怎么样了,也没来得及问一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知道是赵云松带人闹事,也还是他入院之后,老板亲自过来慰问话里话外露出的信儿。
老板的意思说的很明白,这事只能当哑巴亏给咽了,赵云松那可是赵云崇的亲弟,正二八经地头蛇,根本惹不起。
于大海心里头也明镜似的,这事只能自认倒霉,也就配合着老板的话,应承着点头,把这事给翻过去了。
老板给他放了一个月病假,额外还给他塞了个挺厚的信封,说是住院补助。
于大海揣着钱,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会馆那地方从来就离不开人,虽然说他的确是受了重伤,得住院休养,但是老板居然痛痛快快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假,这件事就不能不仔细掂量了。
于大海在会馆正经干了好些年头,从中也没少捞好处,这里面的猫腻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只不过大伙都避而不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