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刚站在审讯室透视大玻璃后面,视线牢牢盯着坐在椅子上,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纪,眼眶肿破,目光麻木而空洞,体格很健壮,两条手臂无力的在肩膀两侧耷拉着,因为疼痛,他一直紧紧皱着眉头,表情痛苦却仍坚持自撑。
这样的人,邵刚平生见过很多,大多都是意志顽强凭借着某种坚定的信念,牢牢的控制住自己的所有的意志力,就算严格审讯,也不会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因为他有持无恐,知道自己出事以后,肯定会有人出钱出力想方设法把他给捞出去,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等待和守口如瓶。
邵刚也出人意料的平静,克制,疾步冲到审讯室,却没有破门而入,而是谨记着局里的规章制度,只是默默的站在透视大玻璃后面,安静的看着同行们对嫌疑人进行审讯。
追在他身后的警员暗暗松了一口气,没开口说话,也没急着离开,两人并肩而立,陷入难捱的沉默,四下寂静。
邵刚没让身边的警员为难,只站了一会儿,就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陶安宁正搂着陶康康柔声安抚,王祈亮则靠坐在椅背上,宽厚的肩膀微微倾斜,姿势舒适而自在,全然没有身在警局的局促感。
几乎是邵刚迈入门口的瞬间,王祈亮便率先警觉的转过头,视线落在邵刚脸上,只稍稍停顿了一下,就移开了。
邵刚走过去,伸手拉过一旁空着的椅子,斜对着王祈亮坐下,跟过来的警员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一时间几个人互相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
邵刚忍了片刻,压抑的自己肩膀后心都在微微发抖,突然开口问道:“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你是怎么清楚记得面包车的车牌号的?”
王祈亮转头看向他:“我没来得及把孩子救下来,那伙人开车逃跑时,我刚好看到了车牌。”
邵刚又问:“除了被你制服的这个人,另外一个人,你还记得他的长相么?”
王祈亮摇了摇头:“没顾上瞅,不过我已经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警官劝道:“邵队,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把孩子找回来的,之前已经联系了交警大队,他们正在协助我们排查面包车的行驶路线,这伙人肯定跑不掉。”
邵刚眼眶发红:“我就是想知道,他们会不会伤害小雨。。。。。。这伙人到底是不是他派来的?”
王祈亮突然一把攥住邵刚的手腕,扭的紧紧的,两个男人径直四目对视。
王祈亮用眼神询问:你知道是谁干的?
邵刚没吭声,只是看着王祈亮,那复杂的目光是王祈亮再熟悉不过的,里面包含着痛苦,压抑,挣扎,以及深深的克制和隐忍。
王祈亮松开了手,心里明白了,什么都不用再问,一清二楚。
负责案件的警官,详细登记了陶安宁和王祈亮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又客气委婉的表示日后如果抓捕到嫌疑犯,可能会找到他们帮忙辨认和作证。
陶安宁和王祈亮配合的在资料表上签了名字,就可以离开了。
临走前,邵刚跟着站起身,亲自把他们送出了警局门口,并且避开陶安宁和陶康康,和王祈亮单独站在警局院墙边上,私谈。
陶安宁牵着陶康康站在不远处,担心的看着同邵刚面对面交谈的王祈亮。
她以为邵刚之所以会叫住王祈亮单独谈话,肯定是因为埋怨他们擅自做主带着邵小雨去淘气堡玩。毕竟她们之前让邵小雨打电话向家长询问时,邵小雨只是通知了邵刚的同事代为转达,而刚才在警局里,邵刚也说了,他同事并没有同他说起这件事情。
陶康康同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长这么大,从来就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是真的被吓坏了,现在邵小雨生死未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既担心又害怕,紧紧握着陶安宁的手心里全是汗,哭得红肿的眼睛被夕阳的余辉刺的微微作痛。
邵刚想从王祈亮嘴里打听消息,注定无法达成心愿。两人都希望邵小雨能够平安无事,但是又都有一些事情无法同对方明谈。
对于邵刚而言,他清楚的知道王祈亮所有明面上的资料,包括王祈亮跟随过九爷的一切经历。而对于王祈亮来说,他知道邵小雨现在可能在谁的手上,知道那人很可能曾经威胁过邵刚,也知道邵刚现在单独把他叫过来,是想询问些什么。
邵刚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说:“我没跟上面打过招呼,也没和身边同事透过口风,我一直带着我徒弟荣子私自调查来着。我知道你们当初那个案子一直悬而未破,是因为还有漏网之鱼没被抓捕归案,省里相关的调查部门还在追踪那些人。我和你说这些,就是想弄清楚,我家小雨这件事情,你到底知不知情?你肯定认识赵斌,那么除了赵斌,你认不认识他身边的人?你都知道谁,都了解些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王祈亮说:“我当初的确跟九爷混过,也认识赵斌,但是你也知道,像我和赵斌这样的人,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轻易打不着交道,所以我对他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邵刚说:“我知道你现在是真心想要过普通日子,不再想以前那些事情了,但是我家小雨被人绑架了,这事很可能是赵斌他们那伙人干的,你要是知道些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王祈亮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以为你猜到了是谁